陆无忌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是陛下的意思，国库空虚削藩势在必行，是王爷太沉不住气了。”

临安王从增赋税之间察觉到当时的陆无忌想吞并了各地藩王的私产，于是心生警惕，察觉到皇帝的削藩之意，于是暗中派刺客在陆无忌班师回朝的途中除掉他，结果陆无忌腿部中箭顺水推舟假装自己变成残废，削藩之事暂且停滞。

更没想到陆无忌其实暗中一直搜集他偷税漏税，贪污腐败的证据，最后在临嘉郡主之事时借裴煦归的手展开除掉自己的计划。

当然这一切计划没有让人怀疑，都是因为陆无忌的背后是皇帝一手操作。

“陛下......枉我对他忠心耿耿，他就是这样容不下我？”

“你私开矿山，私养府兵，贪污纳垢，失言僭越种种所作所为哪里有‘忠心耿耿’可言？”陆无忌说道。

“我唯一的女儿被当作质子关在宫中，骨肉分离十多年，这还不够忠心吗？当年宫变，没有我一路护送他进宫门，哪里有他如今的稳坐庙堂？”临安王大笑一声，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是你！是她！是陛下！是你们让我妻离子散，不得已而为之！”

临安王时至今日还执迷不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错，宋沅薇实在看不下去，从怀里掏出临嘉郡主给她的荷包，朝临安王走过去，将那个荷包放到他面前。

陆无忌紧张地就要上去挡在宋沅薇前面，宋沅薇倒是不害怕，对着临安王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管你是什么，你杀了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持雨沉默地按头在地。

持雨手劲很大，按得临安王脑袋青筋暴起。

宋沅薇继续说道：“这是临嘉郡主的学会女工之后绣的第一个荷包，她说她要为了保全临安王府，恐怕就无法见到父母了，所以在临终之际求我如果见到王妃娘娘的话带给她，并且向王爷和王妃说一声抱歉，她没办法尽孝了......王爷你说，王妃已过世，现在这个荷包我也没有办法送给王妃娘娘了，该如何是好？”

临安王被按在地上的脸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拼命扭动脖颈想要看清那个荷包。持雨松开手的瞬间，他像濒死的鱼般弹起身子，染血的指甲死死抠进青砖缝隙："这是...这是临嘉七岁生辰时，我亲手给她系上的流苏穗子！"

荷包边缘褪色的金线在火光中一闪，临安王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他颤抖着捧起荷包，在牡丹绣纹背面找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爹爹安好"。那是临嘉六岁时握着王妃的手，一针一线绣下的平安符。

"那日囚车经过洛水..."临安王突然癫狂大笑，浑浊的眼泪混着血水淌进衣领，"王妃说要用命换我自由，我亲手给她灌下鸠酒时，她还攥着临嘉的周岁长命锁！"

庙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临安王突然暴起扑向陆无忌的剑锋，却被展衡的银针定住穴位。他瘫在满地碎瓦间喃喃自语："当年宫变，陛下在马车里发着高烧，是我用临嘉的襁褓裹着他淌过冰河...他如今却让我的女儿裹着白绫下葬..."

宋沅薇突然想起那日天牢里，临嘉郡主抚摸着荷包时的神情。她蹲下身轻声说："郡主咽气前，说的是"对不起父王’。"

暴雨声中，临安王突然剧烈抽搐。展衡脸色骤变："他咬破了后槽牙的毒囊！"陆无忌疾步上前捏住他下颌，却见暗红血液已从嘴角渗出。

"北境...咳...沙州大营..."临安王涣散的瞳孔映着荷包上的流苏，"告诉陛下...当年冰河里的诺言..."沾血的手突然垂落，荷包跌进血泊，荷包上不知名的小花纹路在雨中渐渐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