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南今晚又做了那个梦，在梦中自己再次回到了十年前和恩师死别的那个恐怖夜晚。
“小钰老师，我还是觉得这个计划太过危险，重组基因本身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工程，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实验体根本就无法暴露在空气中只能一直在培养皿中休眠。”
小尘南端起切片放在显微镜下继续观察，培养皿中的细胞一旦接触空气便立刻失去了活力。
细胞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细胞核失去细胞壁的保护后也在瞬间失去光泽宣告死亡。
“所以才要我们继续测试和实验啊。”
楚钰笑着从旁边的记录架上拿出记录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今年以来所有的实验内容。
“我们进行这种实验有什么意义？不停替换实验数据然后经历失败，这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楚钰笑嘻嘻地指了指桌上的培养皿说道：“你听过忒修斯之船吗？如果一艘名为忒修斯的木船上所有的木头都被逐渐替换，直到每一根木板都不再是原来的那些后，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应该不算吧……替换了骨架而已又没替换灵魂，船只是船又没有生命。”
小尘南挠了挠头迟疑了一下后回答道：“就跟人类去世一样，脑死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吧。”
“这也是一种观点，但哲学上的解释认为两者并不能混为一谈。”
小尘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真搞不懂上头到底要我们研究这东西干什么，我们是科学家又不是间谍，而且还要派人监视我们。”
小尘南说完便对着守门的门卫翻了个白眼，守卫好似没听见一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只是冰冷的端着枪站在实验室的门口监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和这个项目都打了快十年的交道，连我都弄不清他们想要什么你个小屁孩又能知道什么。”
楚钰说完就用手轻轻拍了拍小尘南的脑袋后对他说道：“既然累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好嘞。”
小尘南边答应着边瞅了旁边的守卫一眼，一复一日的枯燥工作也让守卫显现出了疲惫的神态，在听到楚钰说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时紧绷的精神随即松懈了下来。
守卫开始盘算今晚去什么地方潇洒，一天下来看守的工作让他的双腿也不免有些麻木，接下来只要进行最后一项收尾工作，他今天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楚教授，请过来让我们搜身。”
守卫招呼过来一个女军官后自己朝着年幼的小尘南走去。
“你等下，我还没收拾好呢。”
小尘南手忙脚乱的往试剂架上堆放着刚刚清洗干净的试管。
“不妨碍我搜身。”
守卫想早点下班，不等小尘南说完就上手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痒痒……等等……好痒！”
在守卫摸到自己腋下时他手中的试管正好脱手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小尘南立刻皱起眉头训斥道：“叫你等一会你不等，你知道这一根试管里存放的是我们多久的研究心血吗？你要怎么赔？”
楚钰教授接受完搜身后一看这情景赶忙进来帮着收拾，守卫知道自己犯了错但是却依旧一脸冷漠的说道：“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至于其他我并不关心。”
“那你可真是个死脑筋！”
小尘南用专用的试纸轻轻擦拭着地面，楚钰帮着用研究室消毒工具将碎玻璃清理干净。
“行了，明天再收拾吧，你们可以离开了。”
守卫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两人赶紧走人。
“站住。”
女军官在两人刚准备离开前叫住了他们。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女军官朝着楚钰微笑着说道：“因为您刚才又进出了一遍实验室所以要再搜一遍身。”
“小鬼你也过来搜身。”
守卫听到军官这话立刻用枪指了指小尘南示意他过来。
“是是是。”
小尘南转过身将擦地试纸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后转身便回到了守卫身旁。
在仔细搜身后确定两人没有夹带任何实验室物品后女军官才示意守卫放行，小尘南对着两人做了个鬼脸后跟着楚钰便离开了研究所。
“老师您先走吧，我闹肚子要去上个厕所，一会我自己坐班车回家就行。”
小尘南眼珠一转对着楚钰便撒了个谎。
“好吧，明天可不要迟到哦。”
楚钰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开了实验大楼。
小尘南一见自己的老师走远便溜进到厕所里，冲水马桶的水箱中藏着自己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培养皿。
“想要拦住我？做梦！”
小尘南笑着将培养皿外的水擦干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大楼后负责托运垃圾的车辆旁边。
研究所一直都在进行生物科技方向的研究，使用过的所有物品属于特殊感染废弃物。
按照制度下班后这些废弃物都会在研究所后的焚化炉进行统一的焚烧和销毁。
小尘南看四周无人蹑手蹑脚地潜到了垃圾托运车的后面盯着清理工人的动作。
他们会整理出来一层的垃圾从传送带上将垃圾分袋运下，而在他们运送垃圾和上下楼的这段时间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一层……两层……三层！就是现在！
当清理工人走到第三层开始往传送带扔垃圾时，小尘南一翻身便轻盈的跳上了清运车。
垃圾一包包的从运送带上运输下来，小尘南躲在车里一包包的拆开。
在翻找之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下午扔掉的试纸，小尘南将试纸小心翼翼地夹在培养皿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下了垃圾车。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自己的神经，小尘南兴奋的从研究所的大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可是刚走出还没几步，小尘南就看到了楚钰在不远处停着车盯着自己。
“啊……老师您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吗？”
楚钰反问了小尘南，这让他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发红。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班车回去就行。”
“上车。”
楚钰不由分说的就将小尘南拽进了自己的车里。
坐在车里的小尘南明显感觉到了楚钰的情绪波动，他试探性的问道：“老师，这可不是回市区的路，您绕这个圈子干什么啊？”
楚钰一言不发的自顾自开车，直到车子行驶到公路旁的一片僻静的树林边才停下。
“好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
小尘南双眼一转死不承认但心里却开始打起了鼓。
“别以为你耍的小聪明我不知道，今天你擦地的试纸是临时维持细胞活性的专用纸。另外做实验时你滴入了非监测用的药品，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是我猜那一定是能让细胞核假死的激素药品吧。”
“老师，我……”
小尘南一时语塞，他想破头也想不通自己堪称完美的计划为什么会被识破。
“不愧是我的学生，计划的确周密。”
楚钰伸手便从小尘南的身上摸索出了培养皿放在了自己的挡风玻璃前说道：“小家伙，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你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
小尘南摇了摇头说道：“老师，其实我知道每次实验的最终阶段你都会左右实验结果，这会让我们辛辛苦苦培育的成果断送，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把实验完成呢？”
楚钰回避了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说道：“你比我更要出色，你只用了我一半的时间就将它培育了出来，你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研究员，我知道你要带试纸出去准备做什么，但是我不能让你将实验完成。”
“为什么？！”
小尘南不能理解，难道一个生物学家此生最大的成就不就是创造生命吗？
看出了小尘南的不解，楚钰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或者监视后才慢慢说道：“因为这项研究我早已完成，如果今天让你把它带走，你也一定也可以将其孵化，这对你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楚钰将培养皿拿在手上仔细观瞧，透过玻璃上可以看到一些朦胧的水滴在微微蠕动。
“既然老师已经成功，那为什么不继续将研究数据上报？”
“因为我创造的并不是科研成果，而是毁灭世界的种子。”
“毁灭世界的种子？”
小尘南是怎么也想不出这小小的培养皿怎么会孕育出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东西如果落入歹人之手，世界格局都会被重组，任何生命在它面前都会被吞噬殆尽。听老师一句劝，不要将这种危险的研究进行下去，我每天与军方进行周旋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彻底销毁这份研究的所有数据，因为……”
楚钰还没说完，一声巨响直接将她手中培养皿击碎，巨大的冲击力推动着碎玻璃向四周扩散，小尘南的左眼被炸飞的碎玻璃戳中顿时鲜血直流。
“趴下！”
楚钰意识到事情不妙立刻将小尘南按在了车座上大声说道：“尘南，其实我早就…………”
楚钰的话还没说完咽喉便被洞穿，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赫然出现在她的脖子上。
死尸重重的扑倒在了小尘南颤抖的身体上，他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汽车的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出来，小鬼，我知道你没死。”
“你是谁？”
小尘南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他颤颤巍巍的将楚钰的尸体推到一边后艰难的打开了车门。
人类的眼球上神经虽然分布不是很多，但是牵连的周围神经却极其丰富。
小尘南左眼被洞穿后眼球内部的房水已经流干，内外压强不平衡导致他的左额开始剧烈的疼痛。
仅存的右眼观察周围也受到牵连开始模糊，但他仍旧努力睁大右眼想要观察面前来人的面容。
“检查一下尸体，确认目标的死亡。”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看样子是这群人的头领，在他背后慢慢又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头儿，目标死了。”
一名战士抓住了楚钰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冲着男子晃了一下后又将死尸扔在了车座上。
这种亵渎尸体的做法令小尘南十分的愤怒，他对着男子怒目而视道：“够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鄙人名叫石井秀一，隶属于J国军方731防疫给水部队。”
男子丝毫不避讳的介绍起自己的意图：“没想到很多年前这项成果就已经问世，这女人也是狡猾，竟然躲过了我们这么多双的眼睛一直在捣鬼。不过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自作聪明把试验样品带出研究所，我们也不会得到这个重要情报。”
“小钰老师死了，你们再也别想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是死了，可她的研究资料会留下。我们国家的研究员们只要专心的按照这方向努力就会有结果，就像楚钰教授所说的那样，研究出来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