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总说自己的指甲是活的。

每当她拿起美甲灯时，十根纤长莹润的指甲就会在暖光下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客人们总爱盯着那双手出神，说这哪是美甲师的手，分明是艺术品。

可只有我知道，那双手其实早已死透了。

"小夏今天想做什么款式？"陆霜用尾指勾开工作台的抽屉，金属镊子碰到玻璃罐发出清脆声响。我望着她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是三年前暴雨倾盆的深夜，我抱着被雨水泡发的简历冲进美甲店躲雨。陆霜正伏在操作台上雕磨甲片，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某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蝶。

"要试试看吗？"她头也不抬地说，"你指甲太薄了，应该用3号树脂打底。"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是她被确诊乳腺癌的第三个月。化疗让她的长发大把脱落，却唯独十指依旧完美如初。医生说她天生甲床异常，指甲生长速度是常人的七倍。

"这是诅咒。"她笑着给我看手机里的监控画面，深夜的美甲店里，她的指甲会像含羞草般自动蜷曲，"不过能用来做渐变晕染，倒也不算太糟。"

我们开始形影不离。她教我如何在指甲上绘制莫奈的睡莲，告诉我哪种凝胶在月光下会泛起萤火虫似的光。当我把第一个客人做哭时——那位女士看到甲面浮现的亡母肖像瞬间泪如雨下——陆霜往我嘴里塞了颗柠檬糖。

"记住这种眼泪，"她转动着雕刻笔，刀刃在甲片上刮出细雪般的碎屑，"是美甲师最奢侈的勋章。"

转折发生在去年初春。常来店里做新娘甲的林小姐突然消失，三个月后带着满脖子的淤青出现。陆霜盯着她指甲缝里的血痂看了很久，突然抓起最细的雕花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