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玄英正驾驭着马车,听闻此语,动作陡然一滞。
齐渝则再次垂首,目光落于手中那账本之上,一抹冷笑自唇边逸出,“杨潇与靖王暗中勾连,将精挑细选之人,卖入诸多朝廷命官府邸,充作眼线。”
玄英闻之,心底不禁涌起一阵惊惶。
齐渝扫视着账本中所记的朝廷官员,粗略估量,竟约有七成官员府邸已被安插内应。
且她们自五年前便开启这阴谋勾当。
五年岁月,哪怕起始只是卑微的下等奴仆,在这悠悠时光里,亦足以在府中经营谋划,进而成为能独撑一方局面之人。
与此同时,凤羽卫大营。
罗昆山刚对众人叮嘱完毕,便匆匆拿上那画押已毕的审问记录以及搜出的银票,疾步前往中卫统御高孝义处禀报。
高孝义闻听罗昆山之言,顿时怒声呵斥,“何人准许你们私自施刑?所擒之人若身无钱财,送与府衙处置便是,你们竟胆大妄为,动用严刑逼供!”
高孝义目光如炬,直直地锁定下方跪着的罗昆山。
“大人,这实乃无奈之选。”
罗昆山言辞诚挚,眼神炽热,“这帮人贩子目无法纪,残害无辜百姓。
且似与府衙有所串通,伯牙山已有八十三条性命消逝,若将其交予府衙,恐其最终脱罪,小人怎能心安,又怎对得起这身戎装。”
“那亦非你们私自行刑的借口!”高孝义怒火难遏,依旧盛怒不已。
罗昆山眼帘缓缓垂下,眸中刹那间闪过一丝抵触,然转瞬即逝,旋即紧咬牙关,沉声道:“难道便要坐视他们这般张狂无忌?
高姨……您往昔与我母亲携手加入凤羽卫之际,亦是心怀除暴安良之志,欲护一方安宁,如今却为何……”
高孝义听到这一声“高姨”,眼中骤现一丝惊愕。
思量片刻,继而冷笑道:“你投身凤羽卫已然三载,却从未与我相认。
我自幼看你成长,对你性情了若指掌,今日这般逼供之事,绝非你所能为。
你如今为护手下,才肯唤我一声高姨。
那人,可是你视作知己之人?”
罗昆山赶忙辩解,“并非如此,只是谨遵凤羽卫之责,不愿见恶徒再逍遥法外。”
高孝义凝视着罗昆山,微微叹息,“罪人当真皆已处决?”
“是。”罗昆山垂首应道。
高孝义闻之,轻声笑道:“若果真皆已伏法,你便不会前来寻我。不过是先来试探我的口风,再做定夺。”
罗昆山闻此,牙关紧咬,心中暗叹,即便过去多年,自己心思仍能被她轻易洞悉。
高孝义又是一声轻叹,将她扶起,眼眸之中难得地浮现一抹温情。
“我自幼伴你成长,你之学识亦为我所授,我比你母亲更懂你。我知你怨我昔日未曾为你母亲挺身而出,然若我与她一同赴死,又有谁能为她报仇雪恨?”
罗昆山缄默无言,面容冷峻,毫无波澜,唯有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而青筋绽露,彰显着她此刻内心的隐忍。
高孝义见她依旧不语,面上笑意渐淡,缓声道:“无妨,终有一日你会体谅于我。”
言罢,高孝义一手负于身后,转身缓行数步,低声吩咐,“速回地牢,将那些犯人皆施以绞刑,其余之事,你无需挂怀,且去料理你的事务吧。”
待罗昆山离去,高孝义亦快马扬鞭,奔赴禹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