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余晖肆意地倾洒在汉水两岸,将那连绵的江岸染成了一片橙红,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江风悠悠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撩动着刘封的衣袂。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已经与自己拉开些许距离的蒯越、蒯祺二人。
确认他们一时半会儿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后,这才微微压低声音,色凝重地将自己在刘禅出生之后所面临的层层困境,以及在汉水上被刘备背刺的种种猜测,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而后,他又详尽地把自己在鹿门山上遭遇的四波人马以及其间的种种曲折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周不疑听。
周不疑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神情专注,时不时微微点头,认真倾听着刘封的讲述。
待刘封讲完,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周不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略带自嘲地问道:
“怎么样,元直?听了我如今这堪称糟糕透顶的处境,你是不是有点后悔方才那般头脑发热,想要掺和进来了呢?”
谁料,此时的周不疑双眸竟暗含熠熠精光。
那原本清澈如泉的眼眸里,仿佛燃起了两簇跳跃的小火苗。
他略显亢奋地凝视着刘封,声音都因激动而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兄长,您如今的境地,简直堪称绝境啊!
您的养父竟欲取兄长性命;
荆州的世家之中,以杨仪出身的杨家、蔡瑁的蔡家为代表的一部分势力,皆盼着兄长死于非命;
而另一部分,以蒯家为代表的世家,则妄图利用兄长去牵制刘备。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交织如网,处处都暗藏危机,说是绝境,实不为过。”
周不疑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如飞般梳理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在他眼中,此刻面对的仿佛并非一场关乎生死的危机,而是一道充满趣味与挑战的谜题,正亟待他去解开。
刘封见状,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他看着周不疑那兴奋得有些忘形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既然明知情况如此凶险,为何我感觉元直反倒这般兴奋呢?”
周不疑丝毫不在意刘封的打趣,反而愈发激动地回应道:
“但是这难道不有趣吗?
从这般绝境之中,硬生生闯出一条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道路,冲破这重重围困,那将会是多么令人震撼的壮举啊!
如此方能彰显出非凡的智谋与勇气,这可比那些寻常的顺遂之路有意思太多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对这种挑战的强烈向往之中,仿佛已经看到了刘封在绝境中逆袭的辉煌场景。
刘封深深地注视着周不疑,心中暗自思忖:
“果然啊,这所谓的神童,多少在精神上会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吧。
如今我都已身处这般岌岌可危的境地了,他居然还觉得有趣,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刘封心里也清楚,这周不疑别看年纪轻轻,却有着连魏武帝曹操都忌惮不已的才智。
说不定,他真能给自己想出些摆脱困境的良策。
当下,他稳了稳心神,脸上恢复了平静,神色郑重地淡淡问道:
“既然如此,不知元直对我目前的处境,以及接下来前往新野之后,可有什么建议与计划吗?”
周不疑听闻,微微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字斟句酌,而后反问道:
“不知道兄长的志向究竟是什么呢?”
刘封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周不疑,疑惑地回答道: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我如今都快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志向呢?”
周不疑轻轻摇了摇头,耐心地继续说道:
“兄长此言差矣。倘若兄长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那么大可不必前往新野,卷入那纷繁复杂的乱局。
只需寻一处青山环绕、秀水潺潺之地,隐姓埋名,从此远离这世间的纷争,便也可安度余生。
虽说这世间或许难有完全与世隔绝之所,但只要兄长有心躲避,总能寻得几分清净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