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村口的树下立着好几匹高头大马,中间还有三辆马车,若不是村长在他们前头站着不断朝他们这边张望,他们还以为胡人骑着马打到他们村里了。
不怪他们被吓到,他们只听说郑大夫家住着几个来求医的人,却只见过其中一人在村里露过面,郑大夫近日摔断了腿,他们轻易不敢打扰,哪里能想到竟然这么多人?
他们脚步迟疑着不敢靠近。
孟伯昌简单解释:“这些人是行商的,被山匪冲散后前两日才在咱们村汇合,正好同咱们顺路,跟咱们一块走,人多不怕抢!”
闻言,村民们安心许多。
有些村民这时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最近夜里时而听到马车从自家门口路过的动静,原来是这群人。
再看谢烬一伙人他们不免眼睛放光,这架势,旁人看见了也不敢轻易招惹吧!他们正好能沾沾光。
孟缚青坐在前头赶车,瞧着谢烬弄出的阵仗,再看看她家不挡风不挡雨的骡车,想着路上有机会的话也抢一辆带车顶的车给自家用。
单琦玉带着一双儿女落在后头和姚善云说话。
“翠苗儿这是咋了?”
崔氏名叫崔苗儿,翠苗儿喊得顺嘴,就总被人这样叫。
在她们身后,崔苗儿默不作声地抹眼泪。
姚善云脸色不大好看,“还能咋?之前叫他们夫妻俩早点告知亲家胡人可能会打过来的消息,她非拖着,说外面人都说胡人不一定能打过来。
我昨儿让大郎去了亲家家一趟,眼下走得匆忙,她方才说要让我家大郎回她娘家把娘家人也带来一起走,我没同意,这不,抹眼泪呢!”
单琦玉只得道:“等会儿问问村长咱往哪儿走,顺路的话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带上。”
姚善云叹口气,“只能这样了。”
孟伯昌站在一颗大石头上看来了多少户人家,数下来总共有二十八户,只有五户是外姓,他们村里的有纪家、郑家和刘家,还有两户是村里两家媳妇的娘家人。
不走的人家都跟他说过,大多是想找亲戚一起走的,他只得嘱咐让他们尽快离开;还有一些年迈、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也没来。
他们自知逃不逃都是死路,倒不如最后这些时日过得安稳些,也不会拖累孩子们。
气氛有些沉重,村民们渐渐不再出声。
孟伯昌沉声道:“咱们这回去的是距离咱们昌平府三千多里地的靖安府,时刻牢记我之前说过的话,事关个人和家人身家性命,你们也该知道轻重,旁的我就不多说了。”
说完他看向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孟家村,撩起衣袍匍匐在地,叩头三下。
人群气氛更加凝滞,村民们不发一言跟随村长一起跪拜,一叩头拜别故乡,二叩头拜别长埋此地的祖宗,三叩头拜别不愿成为拖累的长辈。
此一去,他们终其一生或许再无归来之时。
起身后孟伯昌看向驾着马车的穆枫,“穆公子,咱们可以走了。”
待穆枫点头后,他才冲村民们招招手,“出发!”
两匹马在前头开道,三辆马车紧随其后,其余六匹马护卫在左右,在他们后面跟着村子里的老弱妇孺,孟缚青赶着骡车落在了队伍后面,在她的身后还有时刻警惕周遭的壮劳力们。
他们率先得知战乱的消息,率先逃离村子,担心惹来官府的注意,不敢大张旗鼓地走官道,走的是勉强能通车的路,人多,板车推得艰难,行进速度委实算不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