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寒,京郊的院落静谧无声。顾锦玉坐在油灯下,手中翻动着一本线装书,眉头微蹙,眼神却落在书页之外。屋外的夜风穿过窗棂,带来一丝凉意。顾明书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汤:“姐姐,夜深露重,喝些汤暖暖身子吧。”
顾锦玉抬眸,轻声道:“明书,夜已深,你怎还未歇息?”
顾明书笑了笑,将汤碗放在桌上:“姐姐不也未睡?近来天气多变,夜里凉得很,你身子才刚好转,可别又染了寒气。现在虽是春日了,可京城不比江南,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顾锦玉接过汤碗,目光温柔:“明书,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为我操劳。我虽是长姐,却让你费心如此,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顾明书摇头:“姐姐莫要再说这些。你我本是血脉至亲,彼此依靠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这世上除了你,我又还有谁呢?”
顾锦玉闻言,眼眶微湿,低声叹道:“但你也不必为了我,断了自己的前路。如今你不再与戏班为生,又在京中隐姓埋名,万一被吴家或其他人发现……”
顾明书神情一凛,语气中透着坚决:“姐姐不必担心,班主沈昭然已替我寻得一处安稳的去处。待城中安顿妥当,我便开始以手艺为生,再也不做旁人眼中的戏子。至于吴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来京,咱们只需小心行事即可。”
顾锦玉点了点头,轻声问道:“那沈班主可会留在京中?”
顾明书沉思片刻,道:“沈班主一生与戏结缘,虽愿意帮我一时,但也想借此机会隐退。流言蜚语令他心疲力倦,他已决定卖掉戏班,找一处僻静之地终老。”
顾锦玉微微蹙眉,试探道:“明书,那……李默宁与沈班主的关系如何?他近日可有消息?明书,其实我也略知道些李默宁和萧长瑜的事,听到李默宁手下的侍卫,私底下议论过你和他们俩的事。姐姐可以体谅你的不易,如今,这世态炎凉,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庆幸的。所以,我都明白。你也不要独自伤心难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就释怀了,不要过多思虑。姐姐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只愿你能平安顺遂,安稳踏实就好。其他,别无所求。”
顾明书面色微变,随即掩饰道:“我……我还好。李公子有他自己的事要忙,咱们的事他不会再插手。姐姐莫要再提及此人,他终究不是我们能攀附的人。这次他能出手帮忙,也很感激他。至于,萧将军……他人不错。只是流言蜚语传的太夸张,弟弟不是那样有龙阳之好的人。萧将军,他帮过我,只是出于怜悯,仅此而已。请姐姐放心。”
顾锦玉听出了弟弟言语中的表态,似是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牵扯,她也只好闭口。
京城的另一端,萧长瑜立在书房的窗前,手中握着一卷案宗,却迟迟未曾翻阅。他身后的手下恭敬地禀报:“主子,属下已派人暗中搜寻,但尚未发现顾明书的踪迹。只探查到他应该回了扬州寻亲。”
萧长瑜神色冷峻,声音低沉:“继续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吴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要确保他安然无恙。”
手下低声应诺,退下后,书房重新陷入寂静。萧长瑜放下书,长叹一声,缓缓走到书案旁。他提起笔,却迟迟未能落下,只觉得胸中一片纷乱,思绪缠绕如麻。
他低声自语,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楚:“明书,你可知,我并非不想寻你,只是如今京城风声鹤唳,我不能冒然行动。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定会亲自去见你……你为何独自去寻你的姐姐?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凝神片刻,提笔写下一段深藏于心的情愫:“烟水迷蒙,梦魂难托。三更灯火伴孤影,愁肠何处诉离殇?昨夜风过梨园,遥忆笑靥温柔。倘得重逢,愿执子之手,共赴天涯同舟。”
字迹如同刀刻,深深嵌入纸面。他放下笔,望着窗外的星空,仿佛透过无边的夜色,看到了那张曾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庞。
数日后,班主沈昭然果然传来消息,已在城中找到一处幽静的小院,可供顾明书姐弟暂住。他们在月夜之下悄然搬入,院落虽不大,却别有一番雅致。
顾锦玉站在院中,看着弟弟布置屋内,心中百感交集:“明书,你为我费尽心力,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不辜负你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