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庭院内。
岑浮舟放下手中笔,画上的人巧笑嫣然,十分明媚,似乎在对着他诉说情意。
只可惜这般事,绝无可能存在于现实之中。
“没有这个人?”
他看向凌风:“把情况说清楚。”
“是,世子爷。”
凌风也有些汗颜:“属下在李家打听了一圈,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叫白玉的到底是谁。”
“连冬云都不知道。”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世子爷,会不会这真的只是李姑娘的托辞,实际上此人根本不存在?”
凌风觉得这不是没可能。
毕竟不管世子爷怎么用心对她好,李姑娘始终都是拒之门外。
为了解除婚约,编个人出来假作有情郎,也很正常啊。
岑浮舟却不这么认为。
李青溪知道他的手段,也清楚侯府的实力。
若她是扯谎骗他,不出两天,这个谎言就会被戳破。
所以,她没必要这么做。
那么,白玉当真是不存在么?
岑浮舟挥了挥手,凌风这才退下。
思索之际,韩烨匆匆进了门。
他神色并不似往常那般散漫,待到亭中坐下,才低声道:“宫中传言,陛下打算在皇子百天时,给林贵嫔升位份。”
自打上一次盐铁案的事之后,林家被明德帝重罚,安分了好久。
没有林大人在朝堂上不停挑唆官员,参奏镇北侯,侯府的日子都祥和不少。
当然,也不排除是陛下因为皇子争储的事耗费心力,没空腾出手来折腾他们。
而林贵嫔升位份,牵扯到的不止是后宫,更有前朝。
因为这意味着,林家要起复了。
年关将至,边境各国都会在这种时候来往,这背后就藏着杀机。
比如说柔然去年同东边的鲜卑,互相遣使交流后没多久,柔然叩边,进犯本朝。
越到年关,边将们越小心谨慎。
镇北侯原本是要回军中的,却被明德帝以“不舍爱将离京”的名头,扣在京都了。
到了这时节,他也该回去了。
镇北侯回去边塞,就意味着远离皇权桎梏,也难怪陛下心中不安,会想重新启用林家。
“林大人虽然犯的事儿多了些,但确实是把好刀。”岑浮舟抿了口茶,“陛下不会轻易就让他断折的。”
“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韩烨皱了皱眉,林大人起复,定然是要盯死侯府。
下任君王未定之前,他们一直都如同行走在悬崖边一般,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玲珑那边……”
韩烨有些迟疑:“月份渐渐大了,怕是藏不住。”
“那就想个办法,让这本就不存在的孩子没了便是。”
岑浮舟思路果断:“陛下再怎么舍不得林家这把刀,涉及皇嗣与体面,也该知道怎么做。”
韩烨点了点头。
想起这件事来,他还有些心惊。
当初为了在陛下身边安插人,他将改名换姓的玲珑送进宫里。
她也确实争气,很快就成了宠妃。
但后宫中尔虞我诈并不比前朝少,一个不慎,她就被算计了。
彼时明德帝对她情分算不得多深,即便看出那是有人诬陷,也会把玲珑定成罪人,以求息事宁人。
但玲珑不能就这么废了,所以韩烨几乎是动用了自家在宫中所有的关系,以有孕之名,把她保了下来。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日子一长,孩子生不下来,欺君之罪是板上钉钉。
“对了,柔然王子突然要娶永宁公主,你猜这是谁的手笔?”
提起朝中事,韩烨就停不下来,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情况都说给岑浮舟听。
这事儿本也不正常。
柔然往年,又不是没跟本朝和亲过。
他们很清楚,想娶到皇帝的闺女,是很不容易的事。
所以即便知道娶回去的不过是个宗室女,更有甚者是大臣之女,也会把她当真正的公主对待。
毕竟柔然国力不如本朝,虽然偶有胆大叩边之事,但真正打交道时,还是会放低自己的姿态。
没曾想,这次居然敢开口要娶永宁公主了。
岑浮舟神色不变,语气淡漠:“是大皇子做的吧?”
“你这人真的是,”韩烨笑着摇头,“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不错,确实是大皇子,派人给柔然王子送了信跟永宁公主的画像,让他求娶的。”
这么做的好处,当然就在于将来与二皇子对垒时,兴许能利用这关系,给对手致命一击。
二皇子为什么不娶满黎娜公主?
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政敌给他扣上通敌的帽子,不止是他,德妃及其母家,都会跟着一起走上黄泉路。
柔然是把双刃刀。
用得好,可以是助力。
用得不好,那就是害自己性命。
这点大皇子也清楚的很。
盐铁案上吃了亏,总要找回场子。
他是嫡长子,怎么会将本就属于他的皇位交给别人。
“不过大皇子这招也太狠了些,把亲妹妹推进火坑。”
柔然那地方,本就不老实,而且环境不佳。
去和亲的公主,等两国打起来了,怕是第一个就要死。
“皇家哪有情分可讲?”岑浮舟将画纸收起,“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
“帮我查一查,有没有祖籍青州,同李家有关系,叫白玉的人。”
韩烨莫名其妙:“这么点小事,你让凌风去做不就行了?”
岑浮舟不打算同他说细节。
就是因为凌风没找到,他才想让韩烨帮忙。
韩家多出学士,桃李满天下,想来门道比他多。
“你帮不帮?”
“行,等我有空的时候,帮你打探打探。”
在岑浮舟为了找白玉这个人费尽心思时,李青溪又一次梦见了,那些根本没在她的生活里发生过的事。
醒来时,她满头大汗。
但庆幸的是,她记住了一些画面。
那似乎是在一个院落里,身边有很多人。
先是有人在读诗文,随后吵吵嚷嚷的,但大多数都在叫一个人:白玉。
那地方,究竟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