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浮舟本打算回去,在听到李青溪的声音时,又顿住了脚步,回身望着她。
见她竟不曾穿上裘衣就出了门,他皱了皱眉,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了她身上,将系带系好。
而后岑浮舟才说道:“怎么出来了?”
他原以为,她在看到那些东西时,定是烦闷非常,不会见他。
李青溪忽而道:“你退后点。”
“嗯?”
虽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说,但岑浮舟仍旧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再往后些。”
他皱了皱眉,依言照做。
李府门前挂了大红灯笼,不远处的闹市张灯结彩,两处的光亮隔空辉映,照得这巷子也没那么暗沉了。
那些光亮,落在了岑浮舟身上。
大抵是过年的缘故,他今日难得穿了件绛紫色锦衣,月白色的腰带减轻了厚重感,反而衬得他如神只,长身玉立,温润郎君。
李青溪怔怔望着他,默然无言。
分明与梦中人完全不一样的穿着,她却看出了几分熟悉感,心头慌乱不已。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南禅寺的檐铃,岑浮舟那些前世不曾存在过的记忆,今日的椒花颂,莫名的熟悉感……
她与梦中的白玉情投意合,却遍寻不着。
究竟是这人真的不存在,还是……
他就是岑浮舟呢?
可倘若他们真的曾经两情相悦,前世她为何会得不到他一点青睐?
又为何,她记不得那些事,只有些朦胧的梦境,分不清虚实呢?
岑浮舟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关于那些玄奇的梦境,以及前世今生之事,又或者是南禅寺的檐铃,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了。
反正不久之后,青溪就会嫁给他。
纵然她再排斥他,他也会缠着她不放的。
人在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李青溪好久才将思绪寻找回来,勉强笑了笑:“怎么不进去?”
岑浮舟注视着她,轻声道:“怕你不高兴。”
她语塞,半晌后才道:“岑浮舟。”
“嗯?”
李青溪其实有很多话想问。
你是不是白玉?
你记不记得,我们似乎曾炙热的定下山盟海誓?
可看到他疑惑的目光,李青溪笑了笑,敛下情绪。
她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替他披上:“路上多积雪,回去时小心些。”
那帛带被她慢慢系上,抚平,才道:“走吧,我要回去陪我娘守岁了。”
岑浮舟有些诧异,大抵没想到,李青溪对他态度还算平和。
原以为定下婚期后,她会将他彻底视作仇敌呢。
如今看来,反倒是将婚期定下来了,她才转变了态度。
岑浮舟心情好了几分,也没有强留,东西送到即可。
他转身,就此离去。
李青溪在府门后,看着那越来越远的马车,眸中情绪消散,逐渐趋于平静。
系统九九忍不住问她:“宿主,如果白玉真的就是岑浮舟,那你会怎么办?”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这里面情况可就复杂多了。
比如说,不论是前世今生的李青溪同岑浮舟,都不曾有那些记忆。
那就说明,其中必然有不可抗力插手。
比如说,以原剧情为核心运转的此方天道。
而她们完成任务,等于打破天道,逆天改命。
九九知道,李青溪这段时间受了梦境的影响,对那个白玉耿耿于怀。
况且,她未必对岑浮舟无情。
只不过受剧情捉弄,不想再踏入其中罢了。
如果对方就是白玉,那他们之间,早就有海誓山盟,亦是情投意合,她会改变主意,安心嫁给他吧?
但它猜错了。
李青溪低声道:“他是不是白玉,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步入与岑浮舟的婚姻之中了。
九九没理解她的意思:“也是,反正你都是要嫁给他的。”
婚期都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月后,嫁给岑浮舟是迟早的事。
李青溪不语。
这世上之事,在乎人为。
她都能重来一世了,还怕不能扭转局面么?
正月很快到来,京中亦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走亲访友,一片融洽。
及至初三过了,多数商铺才渐渐开业,街上又多了不少人。
李青溪过了几天安逸日子,到了正月初五,陶氏来寻她,还带来了布料与针线。
“昨儿个宴上,刘家夫人说京中讲究的很,成亲前女方惯常会做双鞋赠给男方,我知晓你不会针线活,随便缝几针便罢了,其余的交给绣娘去做。”
陶氏笑着:“待得了空,你问一问浮舟那孩子的尺码。”
岑浮舟大年夜送东西来,李青溪出门与他见了面的事,陶氏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晓其中内情,只觉得这是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心中也很满意。
女儿过得幸福,比什么都好。
陶氏放下东西,又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李青溪看着那些针线,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对岑浮舟的鞋码分外清楚,不必再问他。
陶氏不知道,她做鞋的功力不比绣娘差。
前世她虽然是妾,心中却始终想着,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同妻子也没什么差别。
所以,她亲自学着为岑浮舟做了很多的鞋。
因为做针线活,原本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针孔。
但想到夫君能穿上她做的鞋,便心中开怀,所以受伤了也不在意。
只可惜,她做了再多的鞋子,岑浮舟也不曾穿过。
后来她便连送也送不过去了,因为凌风不让她进院子。
今生,她不会做了。
又过了两日,姜眠递了信过来,要她陪着试穿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