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举起手,朝两人展示自己的戒指,脸上洋溢着幸福,“我们上个月才订婚。”
余杲杲心中了然,他们是被误会了。面上一窘,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们就是同学。”
“哦……”女生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一副“我懂”的表情,“那就是快了。”
男生及时止住这个话题,“好了,不打趣你们了,玩得开心。”
猝不及防的插曲,让两人尴尬不已,沉默地立在一旁。
手里的拍立得相纸已经成像,余杲杲松开捂着的手,把其中一张递给了李修然。
李修然出神地看着相纸,这不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却是他拥有的第一张合照。李修然想,拍立得真是个好东西,帮他留下了美好的影像。
拍好照片,也到了饭点。
动物园内的餐厅物价贵得离谱,余杲杲舍不得李修然浪费钱,于是说:“现在餐厅里都是人,一时半会肯定是吃不上的。而且这家餐厅,我之前来玩的时候吃过,特别难吃。我还不饿,我们可以先继续玩,等逛完我们到动物园外面的餐厅吃饭,那几家餐厅好吃还便宜。”
余杲杲又补了一句:“你饿吗?饿的话,我们先买点小东西垫垫肚子。”
李修然摇头说不饿。
再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余杲杲最喜欢的小熊猫。
余杲杲拿着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像,“我宣布,小熊猫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声音兴奋又雀跃,一旁的几位游客都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看是个高中生,忍不住笑她可爱。
李修然是第一次来动物园,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小熊猫。
毛茸茸的身体,温顺友善的性格,趴在树枝上吐着舌头,摇晃尾巴的样子,显得憨态可掬。挺像余杲杲的。
一对年轻的父母正牵着女儿的手往馆内走,小女孩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熊猫玩偶,一家三口来的方向正好是馆外的纪念品商店。
余杲杲盯着小女孩怀里的毛绒玩偶,发出羡慕的感叹:“好可爱哦。”
余杲杲有很多跟小熊猫相关的物品,书包上的小熊猫挂件、小熊猫便利贴、小熊猫手机壳……她对小熊猫的喜欢是直接张扬的。
李修然转头看余杲杲,她早已收回视线,继续摆弄着手机,给小熊猫们拍照。
他借口去上卫生间,径直走向纪念品商店,很快就发现了陈列柜上的一排小熊猫玩偶。他挑了自认为最可爱的一只,拿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有几个顾客正在结账,李修然排在他们身后,手指一下一下抚着玩偶上的绒毛。
正在结账的顾客听到总价后,惊呼:“这么贵?!”
不管是在排队还是在挑选纪念品的顾客,都纷纷望向那位顾客。
见顾客对价格有异议,收银员将每一样物品的价格给顾客报了一遍,随后问了一句:“您确定还要吗?”
顾客转头跟孩子商量,最后去掉了其中几样,才结账离开。
李修然离收银台不远,也听到了收银员报出的价格,确实溢价严重。抓起挂在尾巴处的吊牌,看了眼价格,心事重重地放下了。
建议零售价:138元。
138对于李修然而言,是笔高昂的开销,手不自觉地捏住了口袋里的几张纸币。从决定邀请余杲杲来动物园的一刻,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价格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并不充分。
结账队伍很快就排到了李修然,他在纠结与复杂中,买下了这只玩偶。
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商店,李修然抬头望着天空,眼眶发酸。
对命运的无力与沮丧,又一次侵袭他的四肢百骸。他想尖叫,他想大喊。
想到余杲杲还在等自己,李修然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泰然自若地回到了她身旁,没有过多表情地将手里的玩偶递了过去。
这让余杲杲出乎意料。
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喜忧参半。喜的是收到了李修然的礼物,还是她最喜欢的小熊猫;忧的是这笔开销对李修然,必然是沉重的。
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她的内心争吵打斗,分不出个胜负,久久笼罩在心上。
她朝李修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送我的?”
“嗯。”李修然答得飞快,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让余杲杲发现自己的窘迫与难堪,“送你的,生日礼物。”
余杲杲接过玩偶,抱在怀里,心里却琢磨着等下如何开口请他吃饭,“谢谢,很可爱,我很喜欢。破费了。”
是破费,也不是破费。李修然想。在他十九年的人生和认知里,花138元买一只只有观赏价值的玩偶,确实是破费,但如果对象是余杲杲,李修然觉得这笔开销是值得的。
离开小熊猫馆时,李修然故意落后两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她把玩偶紧紧抱在怀里,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李修然第一次如此盼望,光阴真的可以似箭。他不想再做手无寸铁、身无立锥的贫穷学子。他想成为真正游刃有余的大人,拥有打破困境的底气。
余杲杲突然滞住脚步,呼吸一窒,眼里闪过惊慌。
“怎么了?”李修然跟了上去。
惶恐、尴尬,羞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余杲杲又急又慌,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生理期提前了。
余杲杲往旁边走,给过路的游客空出一条道。趁着现在游客稀少,她飞快扭头去看裙子,余杲杲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沾染到裙子上。从她的视角,并不能将裙子的后侧尽收眼底。
到底有没有沾上啊?
余杲杲瞄了一眼李修然,要向他求助吗?
在社会大众将正常的生理现象视作羞耻的年代,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年轻女孩,自然而然地也这么认为,觉得这是一个不能同人,尤其是不能同异性提及的隐私。
距离最近的卫生间还有一段路,路上还有游客,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沾染经血的裤子。
她除了求助李修然,别无他法。
余杲杲鼓足勇气,小声又飞快地向李修然求助:“那个……你能帮我看一眼裙子后面……有没有脏吗?”
李修然没多想,只当她是不小心沾上了脏东西,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直到看见那牛仔裙上那一片血迹,李修然才恍然,那是什么。
性教育缺乏的年代,李修然对月经的了解只有初中科学课上,老师简短带过的几句话。
李修然对余杲杲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一个声音在余杲杲心里大叫:“完蛋了!”
她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