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枯枝间凝成霜粒,薄尘五指收拢时星沙在指缝漏下细碎银光。
赵天阔的雷蛟忽然发出低沉嘶鸣,北风卷起他玄色披风上残留的幽冥血气。
"永夜之地的坐标每三个时辰偏移十里。"薄尘将星沙洒向半空,沙粒竟在众人眼前拼凑出缓缓转动的立体星象,"有人在用天机术干扰轨迹。"
阎娆冰魄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剑锋所指处,三十里外炊烟袅袅的城镇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眉心血玉般的印记泛起幽光,霜白衣袂无风自动:"那里有黄泉瘴气残余的波动。"
"正好试试你的新能力。"薄尘屈指弹在她剑鞘的暗金纹章上,饕餮图腾在晨曦中睁开猩红竖瞳。
他转身时玄铁重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惊起林间栖息的寒鸦如墨点般散入苍穹。
***
青石板路积着未化残雪,本该热闹的早市却门窗紧闭。
薄尘靴底碾过某处凹陷时,暗红咒文突然从砖缝渗出——竟是黄泉瘴气凝成的噬魂阵。
"客官买糖人吗?"驼背老妪挎着竹篮蹒跚而来,篮中糖人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赵天阔肩头雷蛟鳞片炸起,阎娆的冰魄剑却比她意识更快出鞘半寸,剑气削断了老妪鬓角一缕灰发。
薄尘按住阎娆手腕,饕餮图腾在他颈侧游走:"老人家,这饴糖里掺了冥河彼岸花的汁液吧?"他指尖燃起苍青色火焰,糖人顿时扭曲成尖叫的怨灵形态,"不如说说,黑暗使者许了你多少年阳寿?"
四周门窗突然洞开,十几个眼窝发黑的镇民举着锄头涌来。
他们脖颈后都嵌着米粒大小的黑晶石,嘶吼声里混着金属刮擦般的杂音:"亵渎圣教者死!"
薄尘足尖轻点跃上酒旗杆顶,玄铁重剑在空中划出浑圆轨迹。
吞噬之力形成的漩涡将街道下的黑暗元素疯狂抽离,某个抱头蹲在角落的孩童突然惨叫——他怀中的布老虎炸开,露出里面正在融化的诅咒傀儡。
"东南巽位!"阎娆清喝一声,冰魄剑插入青石板缝隙。
寒冰顺着地脉蔓延,冻住三个正要引爆心口黑晶石的壮汉。
她发梢凝结的冰晶突然转为紫黑色,竟是将噬魂阵残留的瘴气转化为护体罡气。
薄尘凌空翻转避开从井口喷出的毒雾,重剑劈在镇中央的古槐树上。
树身裂开的瞬间,二十八个刻满咒文的青铜铃铛坠入他张开的吞噬漩涡,化作精纯能量注入阎娆剑格纹章。
"圣教永恒!"茶楼掌柜突然撕开人皮,露出浑身复眼的蜘蛛形态。
但它的毒螯还没碰到薄尘衣角,就被雷蛟叼住甩向半空——赵天阔的方天画戟带着雷鸣将其钉在城楼上,焦臭味中飘落闪着磷光的残肢。
薄尘落地时长街已恢复寂静,他靴底踩着还在抽搐的蜘蛛头颅,吞噬之力形成的暗金罗盘在掌心旋转:"你们供奉的圣使连本体都不敢显露,只派这些杂碎送死?"
镇民们后颈黑晶石同时炸裂,倒地抽搐着吐出黑血。
薄尘突然挥袖卷起气浪,将某个试图化作黑雾逃遁的佝偻身影拍在墙上——竟是最初卖糖人的老妪。
"通玄者的元素感知果然名不虚传。"老妪皮肤龟裂脱落,露出下面覆盖鳞片的青色面孔。
她獠牙间滴落的毒液腐蚀青砖发出滋滋声响,"但圣使大人在永夜之地准备的盛宴,可是连至尊者都..."
薄尘没让她说完,吞噬漩涡直接将这具分身碾成粉末。
他转身时,那些恢复神智的镇民正对着满地狼藉瑟瑟发抖,不知谁先起的头,人群突然如风吹麦穗般伏跪一片。
阎娆收剑入鞘时,发现薄尘垂在身侧的右手在细微颤抖——过度使用吞噬之力的反噬来了。
她装作整理鬓发靠近半步,让冰魄玄脉的寒气悄悄渡入他经脉。
"当诸天星辰坠落成锁链。"薄尘望着北方逐渐聚拢的雷云,突然没头没尾地念了一句。
他衣襟下的饕餮图腾正在发烫,星图坐标此刻清晰指向八百里外的黑水沼泽。
暮色降临时,众人站在能看到沼泽轮廓的山崖上。
阎娆正要开口,忽然发现薄尘用剑气在岩壁上刻下的星象轨迹,与昨夜老者虚影消散前的九头巨兽图腾完美重合。
夜风卷着她的冰绡发带拂过薄尘肩头,远处沼泽深处传来似龙非龙的咆哮,震得星子都在摇晃。
暮色将山崖染成暗金色,薄尘肩头残留的冰魄寒气与饕餮图腾的灼热交织成细密水珠。
阎娆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颈侧鳞纹,霜白衣袖下的暗香混着沼泽特有的腐朽气息,竟生出几分旖旎。
"你的星轨测算越发精进了。"她拈起薄尘衣襟沾着的蛛丝,冰晶在掌心凝成六棱镜。
镜中倒映的沼泽深处,三颗血色星辰正咬住北斗第七星的尾芒,"昨夜那老者的九头图腾,倒与《太虚古卷》记载的囚龙阵..."
话音未落,薄尘突然抓住她手腕。
吞噬之力化作金线缠上冰魄剑格,剑身震颤着映出众人脚下岩层——五丈之下竟有暗河般的幽蓝脉络在蠕动,每道分支都指向沼泽中央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