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腰间鎏金铃的震颤都变得绵软起来,就像此刻胸腔里乱撞的心跳。
"巽位三寸,震宫七分。"薄尘突然开口,青锋剑尖点在碑文某处凹陷,"赤霄道长,劳驾用离火灼烧此处。"
赤霄道长闻言掐诀,三昧真火化作朱雀形态扑向碑文。
就在火焰与青铜接触的瞬间,整面碑文突然如同活物般扭曲起来,密密麻麻的篆字从碑面剥离,在虚空组成北斗九星的阵列。
阎娆下意识后退半步,绣鞋却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满地晶簇不知何时化作了黏腻的触须,正顺着她的裙裾往上攀爬。
"别动。"薄尘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贴近耳畔。
他左手揽住阎娆的腰肢,右手吞噬阵图倒扣地面,那些扭曲的触须顿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在紫电中化作青烟消散。
阎娆能清晰感觉到青年胸膛传来的震动:"怕了?"
"谁怕这些腌臜东西!"阎娆梗着脖子反驳,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薄尘的衣襟。
青年低笑时喉结的滚动让她耳尖发烫,正要挣脱这暧昧的姿势,却发现薄尘的掌心正按在她后腰命门穴上——那里不知何时附着了团黑雾。
薄尘指尖金光一闪,黑雾发出尖锐嘶鸣。"永夜渊的怨念倒是殷勤。"他松开手时,鎏金铃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下次记得运转周天时护住三焦经脉。"
赤霄道长突然高喝:"星图有变!"众人抬头望去,悬浮的篆字星辰正在重组,竟拼凑出北冥海的海图。
某个被朱砂标记的漩涡位置,隐约能看到半截断裂的锁链图案。
"是混沌锚链!"神秘老者虚影颤动,"当年北斗星君就是用此物封印......"话音未落,溶洞突然剧烈震颤。
碑文上的青铜开始剥落,露出内部血玉质地的核心,那些流淌的猩红纹路竟与薄尘右眼的金瞳产生共鸣。
阎娆突然抓住薄尘手腕:"你的眼睛......"青年原本灿金的瞳孔里,此刻游走着血丝般的狐尾纹路。
薄尘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按在碑文上,阎娆顿时感觉灵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别看眼睛,看影子。"薄尘嗓音带着蛊惑的低哑。
阎娆低头,两人的影子在血玉光芒中纠缠成九尾天狐的形态。
当最后一个篆字融入海图,整面碑文轰然坍塌,露出后方蜿蜒向下的石阶。
潮湿的腥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石阶尽头隐约传来锁链拖拽的闷响。
赤霄道长突然抛出罗盘:"此地凶煞之气较之前更盛十倍,不如......"
"不如什么?"薄尘屈指弹碎罗盘表面凝结的冰霜,"道长莫不是忘了,我们本就是为凶煞而来。"他率先踏上石阶,青锋剑划过岩壁带起串火花,照亮了石壁上新出现的壁画——这次画面里九尾天狐的锁链缠绕着半截神族尸骸,混沌碑的裂纹中渗出黑色雾气。
众人行至半途,走在最后的正义联盟修士突然闷哼倒地。
他的影子如同沸水般翻涌,竟从地面立起来掐住本体咽喉。"是影咒反噬!"神秘老者竹杖点地,星光结界瞬间张开,"这些壁画会吸收恐惧情绪催生心魔!"
阎娆突然感觉腕间一紧。
薄尘不知何时在她手腕系上红绳,绳结处缀着的血玉珠子正散发暖意。"跟着我的脚印。"青年说话时,脚下青石板浮现出冰晶凝结的狐爪印,"半步踏错,你的影子就会变成画中饿鬼的饵食。"
石阶转过第七个弯道时,走在最前的薄尘突然驻足。
前方出现直径百丈的圆形祭坛,八根蟠龙柱环绕着中央的青铜巨鼎。
鼎中翻涌的不是火焰,而是凝固的黑色星砂,每一粒砂砾都倒映着惨白的月光。
"癸水为引,离火作舟。"薄尘剑尖挑起星砂,砂砾在空中组成残缺的星象图,"看来需要有人当祭品......"
话音未落,正义联盟中突然有三人暴起。
他们眼白完全被黑气侵蚀,手中兵刃直取薄尘要害!
阎娆的软烟罗刚要卷出,却见薄尘不闪不避,任由刀剑穿透胸膛——幻象如水波消散,真正的青年早已出现在巨鼎边缘,掌心雷球将星砂炸成漫天流火。
"果然藏着魇魔。"薄尘抹去脸颊被飞溅星砂割出的血痕,那些坠落的流火竟在青铜地面烧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当最后一簇火焰熄灭在天枢位,祭坛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八根蟠龙柱同时投射光柱,在鼎口上方交织成虚幻的城楼轮廓。
赤霄道长倒吸冷气:"这是......传说中的归墟蜃楼!"
薄尘却望向蟠龙柱底部新浮现的碑文。
那些用古神文书写的字迹正在渗血,他右眼的金瞳突然传来灼痛——当看清内容时,青年竟低笑出声:"原来混沌碑里封着的不是邪物,而是怕被邪物吞噬的......"
凄厉的鸦鸣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惊觉祭坛四周亮起无数幽绿瞳孔,那些栖息在暗处的魔物似乎被某种气息惊醒。
薄尘突然抓住阎娆手腕疾退,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被腐蚀出丈许深坑,坑底沸腾的紫黑色液体中,缓缓浮出半张布满鳞片的人脸。
"该走了。"薄尘劈开扑来的魔物,剑气在虚空撕开裂缝。
当众人冲进裂缝的刹那,阎娆回头望见祭坛正在坍缩,那些星砂凝聚成巨大的手掌形状,五指间缠绕着熟悉的狐尾锁链......
裂缝另一端涌出的雾气泛着尸骸般的青灰色,薄尘的衣摆刚触及雾气就结出冰晶。
远处传来似笛似箫的呜咽声,每声调子起伏都让人气血翻涌。
赤霄道长掐诀撑起的护体金光,竟在这雾气中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跟紧。"薄尘将青锋剑插入地面,剑身映出的却不是众人身影,而是无数双在浓雾深处睁开的眼睛。
阎娆下意识贴近青年,却在抬头时怔住——薄尘的瞳孔已完全化作血色,倒映出的世界竟没有雾气,只有密密麻麻的、缠绕在每个人脖颈上的透明丝线。
青年突然转头对她笑了笑,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颈间:"看见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话未说完,浓雾深处突然亮起两盏猩红灯笼,灯笼后方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