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宁自踏入承祥侯府的门扉起,便似坠入了一处冰冷之地,周遭之人的神色皆是那般疏离冷淡,真真儿是从上至下,几乎无人肯给她半分好脸色。
且说那太夫人,身为侯府的尊长,端的是威严有加,平日里瞧着苏长宁,眼中总是透着几分厌烦与不屑,那目光就好似瞧着什么碍眼之物一般,话语间也尽是冷言冷语,对她是打心底里的不待见。每回苏长宁上前请安问礼,太夫人要么是爱搭不理,随意敷衍几句,要么便寻个由头将她打发走,全然没把她当作侯府之人看待。
再看那罗赢,身为侯府之主,本应是苏长宁依靠之人,可他却对苏长宁仿若视若无睹。无论苏长宁如何在他面前温婉恭顺,罗赢皆是一副淡漠模样,那清冷的目光从不会在她身上多作停留,更莫说与她有什么温情话语或是关切之举了。
苏长宁就好似那被遗落在侯府角落的孤花,无人问津,只能默默咽下这诸多委屈。她独坐于文思院的阶前,清泪簌簌而落,显得格外孤苦伶仃。
想当初入侯府时,身边仅有一个丫鬟红燕相随。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知晓,是她姨娘在侯府门前大闹了一番,她这才得以进入侯府,所以这些下人每每见到她,脸上无不流露出鄙夷之色,那目光似利箭般扎在她心上。
她此番着实历经坎坷,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不过是元宵佳节时,心底涌起了贪玩之意,瞒着府里众人,偷偷溜出府去。当时只想着,不过是一场寻常外出罢了,瞧瞧外面喜乐热闹氛围,感受一番人间烟火气。却怎料到,就因这一时的莽撞任性,彻底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轨迹,往后的日子,也都被笼罩在了这变故的阴影之下。
自那之后,姨娘被狠心地送至了郊外的田庄之上,母女分离,再难相见。而她自己,今年不过十五岁而已,将被囚在了这冰冷孤寂的侯府之中,仿若一只折翼的鸟儿,失了自由,只能在这一方天地里暗自神伤,往昔的欢颜笑语皆成了过眼云烟,徒留满心的惆怅与无奈,她不知该如何熬过这漫漫岁月。
苏长宁尚不知晓,她那心心念念的姨娘已然香消玉殒,魂归黄泉了。她心中,始终留存着一丝念想,想着终有一日,自己能寻得机会离开这侯府,去往那庄子上与姨娘见上一面。她时常暗自思忖,或是去求求父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允她去庄子探望姨娘;又或是去恳请罗赢,盼着这位侯府之主能高抬贵手,放姨娘一条生路,让她们母女得以团聚。
也正是怀揣着这般美好的念想,她方能在这如冰窖般寒冷孤寂的侯府之中,强撑着熬下去,于那无尽的落寞里,寻得一丝慰藉,继续这看似望不到尽头的日子。
这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她拿起针线,那纤细的手指在丝线与布料间穿梭,安静又专注地为太夫人做着抹额。每一针每一线,都似倾注了她满心的期许,盼着这抹额能得太夫人欢喜,也好在这侯府之中,寻得几分安稳与慰藉。
直到夜幕降临,她仿若不知疲倦一般,就着昏黄的烛火,一针一线地忙碌着,竟连夜将那抹额做好了。
抹额以墨绿色寿字纹绸缎为底,那绸缎泛着柔和的光泽,透着几分古朴大气。边缘处精心地用茶色香云纱包边,细腻的触感与典雅的色泽相得益彰。而在抹额中间,栩栩如生地绣着牡丹图样,牡丹花瓣层层舒展,娇艳欲滴,似要从这抹额上绽放开来,尽显雍容华贵之态,足见她在这上头耗费了诸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