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又因什么生气呢?”
韩八子从皇帝身后冒了出来,她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裙,裙角绣着的并蒂莲在下午阳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如墨的长发松松挽起,一支翡翠凤簪斜插入髻,垂下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伸出藕臂,那手臂如羊脂玉般雪白细腻,似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轻轻地,她从背后环抱住了皇帝。
胡亥微微一怔,随后放松了身体,任由她抱着。
八子将脸贴在胡亥的背上,轻声呢喃:“陛下,该用晚膳了,莫要再操劳国事了,眉头皱着难看死了。”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仿佛春日里的一缕微风。
“哈哈,也就你敢这么调侃朕。”
胡亥放下竹简,右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也没什么,就是朕感觉局势比自己想的更严重罢了。”
“怎么,难不成还会影响到陛下安坐咸阳吗?实在不行,陛下派将军们领兵东出,平了他们不就是了。”
“哈哈,安坐咸阳?夏朝当初亡于国家军事乏力,商汤的反思是正确的,他做出了改变。
有商一朝,商王所代表的王畿一直是最强的,商王永远掌握最强的武力,虽然商朝最后被推翻了,但这个思路没错。
安坐于庙堂,可拿不到最高的军功,威望要是被别人拿去了,那就有了难以遏制的风险。”
韩八子伸出柔荑,努力抹平皇帝皱着的眉头,“陛下要御驾亲征?”
“是的,寡人要总揽全局,待在后方,什么都做不成的。”
胡亥看到的不止是钱的问题,他看到了秦律所代表的控制力在齐国被严重削减,地方的权力分配居然成了明朝那个样子,这还是权力控制到个人的秦朝吗?!
他还看到了地方官员因为是流官,所以对地方实施姑息绥靖政策,面对十分清楚的地方弊病,选择视而不见。
反正没几年老子就走了,这里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这儿又没一寸封土是我的,大秦朝亡不亡的对我有区别吗?
他还想到了这些天处理全天下的奏章中得到的各类信息,自己的权力远比想象中还要受限。
果然,天底下没有人是忠于公家的。
正因如此,他利用人性所推动的府兵制就更要坚决执行了。
被国家赐田的府兵阶层,在历朝历代的实践里,都极少造反,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会坚定的扞卫二世皇帝的统治。
因为岑莫的奏章,胡亥进一步确定了很多思想,府兵制要推行,府兵必须全部出自基本盘地区,不能搞平等。
其次,自己将来能活很久很久,那很多东西就得改了,比如流官制度,任期必须加长,不是觉得跟你没关系吗?给你五到十年时间,放任你在地方做大。
这样一来,除非你坚定的选择一起造反,否则你就必须全力保卫自己的利益,因为你在当地的瓶瓶罐罐太多了。
还有,后世之人对于郡县制流官是非常习惯的,可这个行为在当代真的很异常。
在唐朝,哪怕是被欺压了两百年的河北,忍无可忍后默许安禄山造反时,都有颜家做唐朝忠臣。
可我大秦在面对山东六国时,各地郡守、郡尉就跟不存在一样,全部一触即溃。
遇到的第一个强力抵抗,居然是绑死在秦朝战车上的李家李由,就是李斯的嫡长子——三川郡郡守李由,这哥们牢牢地钉死在了荥阳,将假王吴广拖死在了这里。
荥阳是哪,荥阳后面就是函谷关!
不是,崤山以东,一个效忠大秦的活人都没有是吗?这真的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