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切事务安排妥当。
皇帝明日出行,前往雍城。
夜里,皇宫。
咸阳宫附近不许有茂密的植被,以防藏匿贼人,但宫内并没有这个顾虑。
威崇殿外的树木静静地伫立着,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远处的池塘水面如镜,映着大殿的倒影,偶尔泛起涟漪。
夜晚的宫城,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只有宁静与祥和,好吧,这只是胡亥的个人感受,寺人仕女们可能不这么想。
宫殿的飞檐斗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胡亥凭栏眺望,手中端着青铜酒爵,清亮的酒色荡漾在金色的杯壁上。
“听说今日的月亮很大,朕怎么没看出来。”
离栾侍候在一旁,接话道:“想来是那些阴阳家的人胡诌的。”
“哈哈,孤不这么想,寡人觉得是因为肉眼的能力有限,月之大小非目明神远者不可见。”
离栾想找补两句,自己可不能跟皇帝唱反调,余光看到丘森匆匆而来,离栾咽下了已经到喉咙的话。
“陛下,值守的谒者传话,郎中李客有密信递上。”
“左相家的那个?”
“正是。”
胡亥点点头,道:“那寡人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了,拿上来吧。”
离栾看了看皇帝的表情,他百分百确定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能看出来并不是皇帝发怒了或者怎么样,而是因为皇帝听到好消息时一般直接喜形于色,毫不遮掩。
与之相对的,皇帝听到坏消息时虽然不会气急败坏,但表现出来的一向是面无表情的脸色。
呐,就眼下这个样子。
这是他的经验,很准的。
离栾缩了缩头,千万别牵扯到我。
丘森招呼不远处的谒者过来,从他手上拿过密信,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双手呈递给皇帝。
胡亥喝了口酒,接过李客的信,不加掩饰的说道:“让我看看是谁又要找死。”
“臣李客敬上,稽首再拜……”胡亥突然想起来这货身上还挂着个侍郎衔,寡人怎么没见他来值过班啊,这小子挂名吃饷。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李斯这个老头子七八十了,李客还是留家里服侍他吧。
将李客的信读完之后,胡亥大概搞明白了。
首先交给李斯监视诸位公子的事情,被下放给他儿子管了,李斯只负责把关,倒也可以理解,平时事情那么多,这件差遣不亲自搞也算合理,免得不小心猝死了。
然后就是李客记录的各种内容了,也不是很复杂,核心就是三公子将闾及其从弟有问题,这段时间三人的部曲门客被频繁调动。
最后做了总结,目前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异常,但确实是有问题的,而且这几日将闾府上对诸位公子公主发出了邀请,明日踏青。
明日,也是皇帝出城的时候!
李客感觉时间安排过于巧合,因此赶过来上书示警。
“有心了。”胡亥拿出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丘森。
“转交给李客,告诉他,差事做的很好,朕很满意。等他加冠那年,拿着这块玉佩来找朕,可以让他选择一郡之地去做郡守。”
丘森恭敬的接过,“诺。”
“离栾,把信烧了吧。”
“是。”离栾接过信,走向一个角落,不合时宜的奏章文书都会被定期焚烧处理,因此专门围了个焚烧点。
离栾用火烛将信点着,丢入巨石垒制的围炉里,整个过程他没有看信的内容一眼。
胡亥饮下黄金爵内所有的美酒,沉思着,没有太明显的实据,自己还真不好对这群宗室下手。
什么,你说可以先抓再找,这瘪犊子反意已现,抄家肯定能抄出来书信、武器之类的,估摸着还有龙袍?
胡亥给你点了个赞,对了,你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这么做是因为现实条件不允许,只要胡亥不想走历史中那条老路,那他就不能在没有任何原因时,又去屠杀宗室子弟,这砍的不是别人,是他的法统,砍的是他屁股下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