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将军府的马车。
萧锦羡既然在裴安面前演了一出如胶似漆,不出数日定会传遍京中。所谓,做戏做全套,温念之哪里还走得出定安城。
加之,前些日子班师回朝。
陛下封他云麾将军,赏他一处将军府。他的老师章太师便苦口婆心催着他娶亲。
萧锦羡的母亲因故早亡,他与父亲因此断绝了关系。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章太师顺理成章成为他最敬重的长辈。
可他不愿娶妻,男儿志在四方,他对温香软玉没有任何兴趣。
章太师拗不过他,只好各退一步,送了他一房侧室。
眼下,带着这小贼回府,大抵也能替他挡一挡那侧室……
温念之还跌坐在他身侧,“通房丫鬟”四个字出来,霎时噎得她愣了好一会儿。
“你在船上说那些话就算了,我也依着你,替你解了围,咱们就算扯平了。可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回过神来,温念之磨着牙齿,气呼呼地看着他,“再说,我什么时候轻薄你了?那不是做戏吗?”
萧锦羡也不恼,面无表情端坐在马车中,淡淡地丢下一句,“本公子从不与人讲道理。昨日你偷了我的玉佩,还未清算,哪里扯平了?现下你想一走了之?可以啊,还钱——”
“你……”
温念之抓紧了身上的钱袋子,深深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钱还不了一点儿,罢了,左右是自己理亏。且先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再做打算。
她能从香云楼逃一次,就能从将军府再逃一次。
温念之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娇滴滴地改了口,“都听将军的。”
马车行了片刻,停在府门前,萧锦羡撩开帘子,率先下了车。
高冷将军立马换了张柔情蜜意的脸,伸手托住温念之的手臂,将人扶下马车。
管家迎了上来,眼见自家主子又带了位美娇娘回府,眼珠子转了一圈。
低眉顺眼行了礼,问道,“将军,这位姑娘?”
“安置在我院子里,吃穿用度……你且看着办。对了,唤个丫鬟来伺候着。”
“是。”
说罢,管家引着温念之去了松柏居。萧锦羡则是独自一人不知去了何处。
宋管事向来精明,但这会儿也有些摸不清。
半道上一直在想,或是将军不满章太师送来的侧夫人,这才又领了女子入府。
可又不给人一方独立的院子,就这么掬在自个儿房中。
莫不是只想要一通房?日后凭借子嗣再给名分?也不知这姑娘什么来头,若只是通房,哪里需要将军亲自将人领进府中,还要丫鬟伺候?
不过,也许是将军的外室也说不一定。
就这么一头雾水的思虑良久,两人行至松柏居,宋管事对着温念之恭敬道,“日后您就住这儿,待会儿小人给您安排一个趁手的丫鬟。姑娘,请吧。”
既然将军宠她,管她是通房还是什么,照着将军的吩咐做准没错儿。
宋管事心想。
温念之礼貌地笑了笑,“有劳。”
“东首是主子的厢房,日后,您就歇在隔壁那间。”
宋管事带着温念之稍稍熟悉了一下松柏居,又交代了里头的下人不可怠慢,接着才忙自己的事去了。
直至用过晚膳,萧锦羡都没回来。
眼看夜幕低垂,她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管事送了个丫鬟过来,将她的厢房细致收拾了一番。
十五年了,温念之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
清一色的黄梨木家具,屏风后面的雕花架子床上挂着软烟罗纱帐,还有丫鬟给她点上的安神香。
女子闺阁之物,一应俱全。
比她在香云楼住的大通铺不知好了多少倍。
自母亲过世后的十年内,总是跟一群小厮挤在一起。
房间里又脏又臭不说,还得极尽所能掩饰自己的女儿身。
眼下,又如梦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