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粮。”萧锦羡没睁眼,换了个姿势,将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不然,上哪儿去给大当家的弄粮食来?”
“噢……”
房内再没了声音,萧锦羡靠在榻上,呼吸渐渐平缓。
温念之扯来被子替他掖好,这还是她第一次细看他的眉眼。
萧锦羡是武将,饶是今年才二十,不过常年裹在尸山血海中,也总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加之性子清冷,便叫人寻常靠近不得。
可自从萧锦羡在香云楼将她救下,后来她就不怎么怕他了。
前些日子在府里,他们总是同榻而眠,而每回萧锦羡都比她起得早。是以,她没怎么见过他睡着的样子,这会儿倒能看个仔细了。
睡着的萧锦羡,少了几分迫人的气势,平和的五官看着竟如暖玉一般,精雕细琢。
好俊俏的小郎君,不知撩拨了多少怀春的少女。
温念之看了一会儿,竟也挪不开眼。也不知房里太热还是太闷,脸颊开始烫烫的,她才将目光移至别处。
院子里的杏树,染上春意,绽放出满树繁花。一阵风起,便有花瓣纷纷飘落,落英缤纷。连日来的春雨,更是细腻柔和,悄无声息地滋润着这座山头。
安静的午后,只有几声山鸟清脆啼鸣,惹得她也昏昏欲睡。
不晓得过了多久,院子里闹腾腾的,温念之才睁开眼。
明明记得自己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怎就躺榻上来了?
房内也没了萧锦羡的身影。
坐在榻上,怔愣一会儿,习惯性地想叫万宁,又想起人被送走了。
这会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起身行至前院。
“大当家,睡好了?”李庆咧着嘴问。
她点点头。
“萧将军交代过,让你好生睡一会儿。还有,他们送来的粮草已经安置好,他还派了人专门守在那处,就怕出了什么乱子。”李庆说得津津有味,“对了,上回你同我说的事,我也想好了。兄弟们愿意跟着我从军,萧将军也点了头。这下,你没什么不放心了吧?”
咀嚼过味来,她才问道,“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李庆讪讪地抓了抓头发,原也还在犹豫。可自他晌午见过萧锦羡后,心潮忽而涌动不息。
东庆最年轻的云麾将军,他自是耳闻过的,可不如亲自见上一面。
年及弱冠,军功累累。都是将军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出来的,这样的人,李庆最是钦佩。
反观自己,始终不肯面对那阴影,窝在山里当大王,与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这样活着,也忒没意思。
李庆拱手正色,“我龟缩在此,只能护住寨中二十余老弱妇孺。那不如与萧将军一样,跟着他在战场上痛痛快快厮杀几回,在这乱世,才护得住更多人。”
话音落下,温念之会心一笑。
她就知道,她没看走眼。李庆心怀一腔热血,只要能克服心中恐惧,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思及此处,她愣了愣神,什么时候,她竟也能考虑这么多了……
“想通了就好。”她长出一口气,拍了拍李庆的肩膀,“将军人呢?”
“估摸还在清风寨,不过他说了,待会儿会回来跟着咱们一起用晚饭。”
温念之点点头。
解决了黑虎寨的问题,心里又开始迷茫起来。
万宁也离开了,自己还能去哪里呢?又……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