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城内,楚昊整日无言。
心中反复斟酌萧锦羡的一席话,从天黑枯坐至翌日天明。只当第十二封诏书送至他身前时,他终于做了决定。
他将身边的副将孙延年唤来,“孙副将,你跟我多少年了?”
整夜未眠,嗓音暗哑低沉。青黑还浮在眼下,而另一股心念已然冒头。
“回将军,自末将入您麾下算起,已十年有六。”
楚昊颔首,“庆军来势汹汹,你怎么看?”
孙延年空有一身武力,却无谋略。不过,单从宁帝连下十二封诏书来看,他已心生不满。
孙延年拱手道,“那萧锦羡能征善战,且博得一片好名声。将军,容末将说句大不敬的话,庆军入城,只怕是民心所向。”
交州城破,是迟早的事。加之宁帝阵前换帅,传言已至军中。如此军心不稳之下,挣扎亦是徒劳。
楚昊起身,目光移至江都方向,“他何止能征善战啊!”
武将的可怕之处便在于此,攻城掠地只是其次,攻心才为上。
“延年,你亲自送一封亲笔入江都。也别等四日之后了,三日,三日后开城。迎庆军入城。”
孙延年是想过战败的,哪怕战死疆场他也没怕过。
诏书一封又一封逼入军中,逼得楚昊宁要筹备最后一场血战,也不愿屈辱回京。
然此时,楚昊在见过萧锦羡后,竟不战而降。
他瞪大了双眼,缓缓跪下,“将军……”
“不必多说。”楚昊打断他,“待他入城,你便知我为何会做此等决定。”
“是。”
三日之后,交州关城门大开,庆军入城。
楚昊投敌的消息如当头一棒,将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北宁皇室敲得粉碎。
赵云成亲征的仪仗还未至交州,便欲临阵脱逃,打道回府。
萧锦羡亲率五千精骑,身旁只带了杨运继续北上,将赵云成的退路断在距离汉阳府七百里的历城外。
金碧辉煌的车辇,与破碎的河山形成鲜明对比。
陈皇后啊陈皇后,替他的宝贝儿子争了半辈子,竟依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杨运叹息摇头,哪怕北宁不会毁在宁帝手中,他这个太子迟早会将江山拱手相让。
赵云成一干人等被押回交州,关入大牢。
萧锦羡换上一身常服,从光线泄露的地方,缓缓入了大牢深处。
牢房前摆起一把椅子,他坐在交椅中看着瑟瑟发抖的赵云成。
赵云成抱着头,觉察到来人,只敢偷偷瞥了一眼。
只那一眼,便似打碎他所有的认知。
回过神来,赵云成双手攀着牢门,似又找到一丝生机,语无伦次,“三弟,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是来救我的吧?只要将我救出去,父皇一定会赏你!”
萧锦羡被他一席话气笑了,“太子殿下看清楚,此处哪有你的三弟?在下东庆主将,萧锦羡。”
话音落下,赵云成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