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勉力支撑着自己,缓缓站起来,“皇后啊皇后!为了你儿子,你做了这么多恶事。你再看看他——”
他指着唯唯诺诺的赵云成,“哪有一国太子的风范!你做的一切,值得吗?啊?值得吗?”
“朕真是昏了头,要叫他御驾亲征!所以那方传国玉玺……”
赵云成低着头瞥了一眼萧锦羡,“父皇,儿臣……是他,他取走了玉玺,又送给了旁人。”
“什么?!”宁帝和陈皇后破天荒地异口同声,齐刷刷看着赵云成。
萧锦羡漫不经心扫了三人一眼,“萧某今日不是来听各位问罪的。皇城已破,宁帝陛下,你想带着你的妻儿——怎么死?”
像是冷风吹落的树叶化成利刃,将三人抵在墙角,退无可退。
“朕的好爱妃,更是给朕生了个好儿子!”宁帝并未被他的一番话唬住,反而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孩子。
一个不成器,另一个……寻仇寻到了自己的母国。
不提萧家还好,一旦提起,萧锦羡的瞳孔里燃起烈焰,“父皇!”
他从青阳城逃离至东庆时,便已摒弃从前的身份。此时,宁帝想与他谈父子人伦,他便要用赵云州的名义,好生问上一问。
“当年,母妃被她污言陷害,梅妃落子。可母妃伺候你多年,你竟然丝毫没有查实当年真相,便定了母妃的罪!”
“若非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母妃打入冷宫,她又怎会遭这妖后的毒手?”
陈皇后面上神情惨白,只顾心虚地辩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动了手?”
“我亲眼所见还不够吗?”萧锦羡逼近一步,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当年,你用白绫将母妃生生勒死。母妃在挣扎之中,扯掉你的玉牌。陈皇后,你敢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那玉牌……她已遗失多年,可上面的穗子还是叫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你趁机偷的!”
“偷的?”萧锦羡侧目,“当年母妃身死后,我便被软禁在自己殿中。接着,你筹谋将我送去西祁。试问,我哪来的机会,近身偷你的玉牌!”
他将坠子往殿中一扔,便被砸了个粉碎。
这样肮脏的东西,叫他日日夜夜忍着恶心,还保管这么多年,早就想扔了!
“还有父皇。”他转身面向宁帝,“我的确是从青阳城假死脱身,你扪心自问,若我去了西祁,还有活路吗?”
“她陈家祖上出自西祁,陈皇后早年嫁给你为后,本就有联姻的意思。我只要如她所愿,入了祁境,你猜她会不会给我留活路?是你们将我逼至如此境地。只是我没想到——”
“外祖一家,早已辞官。却还能叫父皇将无能怒火撒在萧家身上!”
“如此血海深仇,萧锦羡,不敢忘!”
声声掷地。
桩桩件件,在他的脑海里连成一幅画。
那是他八九年来唯一的噩梦,与他的愧疚同生共长。是他害得外祖一家覆灭,是背后那双黑手,将他们推向了共同的深渊。
“朕知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是回来复仇的。”
“老三,你曾是朕最得意的儿子。若非朕当年被蒙蔽双眼,事情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他走向正殿大门,外头的禁军已经被庆军控制。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他的臣子,远处兵戈已止。
皇城,彻底沦陷。
他的皇位,坐到头了。
宁帝叹了一口气,转头回到案前,亲自研墨。又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罪证,以及废黜太子的圣旨。
陈皇后惊慌地看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字。
玺印落下时,她似癫狂一般,起身去抢,“陛下!您怎可以将皇位禅让给这样的乱臣贼子!赵云州是叛臣,是逆贼!”
那张纸被宁帝扬在手上,叫陈皇后如何跳着闹着也取不到。
“成儿!你还不快来帮忙!你父皇疯了!是你该继承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