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好像亦是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只是掩藏在白纸下的心思,只有她懂罢了。
两个孤单的人走在一起,便不会觉得孤单了吧。
萧锦羡跟着摇头。
温念之继续问道,“那接下来呢?西祁乱成一锅粥,青阳那边蠢蠢欲动。接下来,你要出兵了吗?”
“是。不过——我还在等一个人。”
苏豫已经将人领了进来,沈清风尘仆仆,赶了许久的路,骑着快马,一路从定安城狂奔至凉州。
她抱拳一礼,“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温念之再一次看向萧锦羡,只不过眼神里多了些许崇拜。
他把所有事都算好了,他算好了西祁的内乱,他也算好了沈清的投奔。那么,沈家便如他所说,为他所用了吗?
萧锦羡点头示意,“不必多礼,沈将军,你的马儿倒是跑得快。”
沈清挠了挠头发,“将军,父亲已经辞官。哥哥……估计也将淮源的事交接了出去。这会儿,怕是也往凉州来了。”
萧锦羡问,“沈老将军呢?”
“父亲说他年纪大了,他回了江南老家。不过,既然知道陛下对他动了杀心,他也将自己的踪迹藏得好好的。只怕,连我也找不到他。”
沈策,从军多年。世人只知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可自打他回到江南,卸甲归田——
也许今日是乌篷船上的垂钓者,明日是市井茶楼中的看客。窝在水乡一隅,只是一个闲适的普通老人。
“那便好。”萧锦羡道,“你且先去休整几日,万宁已经入了军营,待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沈清见过萧锦羡,简单聊上几句,便退下了。
温念之待她离开后,才作势生气,“萧将军,你本事大着呢。东庆、西祁竟在掌握之中,这沈将军,更是说来便来了。”
那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才道,“韩宥安那个人,自视清高,更不肯被我比下去。我只是略施小计,便叫他放了沈老将军归乡。”
“念念,我慢慢说给你听。”
“淮源与桐邱相邻,但淮源市井中我安排了人,带着民间的舆论,个个都想往桐邱跑。你可知韩宥安是如何做的?”
温念之摇摇头。
“他啊,叫沈宴驻守淮源,堵住那些想去桐邱的百姓。若是不听话的,直接杀了了事。更甚者,还将人的尸身挂在城墙上。”
“沈老将军善战,却也爱民。自是见不得这样的事发生,他与韩宥安辩驳几句,自知自己说的话并无分量。已经惹怒韩宥安,他便只好辞官。加之,我们一路北上,你又替我博得不少好名声。沈老将军看在眼里,自然愿意放掉他的一子一女。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你见见他。”
温念之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所以淮源本来没有要去桐邱的百姓,都是你安排的?”
“嗯。”
“那……韩宥安将他们都杀了?”
“他杀的,的确是无辜的百姓,不是我的人。我……”萧锦羡垂眸,“我是想到了这一层,我也的确……利用了他们。”
上位者的路上,总会有鲜血铺路。
他没有刻意瞒着温念之,他将完整的自己毫不吝啬地展现在她面前。那些不择手段的、残忍的,另一面。
这会儿萧锦羡可怜巴巴地看着温念之,只怕她会怪罪自己。
默了片刻,温念之只叹息道,“萧锦羡,你要记住,你可以站在阴暗的角落,可以弄脏自己的手。去恐吓、去哄骗,韬光养晦也好,锋芒毕露也罢,但你一定要对得起活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