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视频,随着公共区域监控体系的完善,目前视频追踪已成为警方探案最重要的助手之一。就像西医诊断时各种检查必不可少一样,警察办案,首先调取视频监控。
英国警方的视频监控系统全程叫‘Closed-Circuit Televison’,简称 CCTV,我刚到英国的时候,看到满大街的CCTV标志,还以为这是中央电视台的业务遍布全球。英国的CCTV系统在世界上是相对领先的,但各地区之间差异很大,伦敦地区毫无疑问是最先进的,其他地区的CCTV系统普及率和覆盖率均相差较远。
目前为止,三起凶杀案,加上我在实验室的谋杀未遂,这四起案件警方在视频追踪方面基本没有什么收获。爱丁堡的监控系统不那么完善是一个原因,另一原因是英国街头的视频监控区域均有明显的提示标志,嫌疑人如果对该区域很熟悉的话,可以从容的躲避视频监控。
但我仍想尝试一下,即使在现场附近的关键区域探头没有捕捉到有价值的信息,但是如果把搜索半径扩大的话,不排除嫌疑人在进入现场前出现不同于寻常的表现,比如处理犯罪证据、换装或者表情神情可疑的举动。
我给亚当打电话,希望他能帮我拷贝案发现场附近探头的视频。亚当表示没问题,他会想办法。关于检查尸体的事,他说今天下午法医实验室当值的同事和他关系不错,可以带我们去检查尸体。
视频、嫌疑人名单、尸检,这些都有了着落。但还有一件事更为着急,那就是现场痕迹。准确的说,就是陵园和宿舍侧门存在很大一块泥土草地,犯罪嫌疑人大概率会在上面留下足迹,这些足迹需要尽快收集,如果下雨或者被新的足迹覆盖后,就彻底遗失。以前没有视频监控的时候,警察追踪罪犯的两大法宝就是警犬和足迹。
事不宜迟,我向史密斯太太说明缘由,她给我一把大众车钥匙,并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和行事低调。
我和李星驾车离开,直奔陵园。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找到嫌疑人的足迹吗?”李星在车上嘟囔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有1%的可能,都要付出120%的努力。”我俨然一副教育的口吻。
“我怀疑你是学数学的吗,你学过概率学吗?”李星看着我,摇摇头。
“正因为我是学数学的,我才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由小概率事件组成的。不然的话,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十年后你在干什么。”我笑了笑,带着些许挑衅的语气。
“你总有理由,我就看不惯你那种做证明题的态度。”李星假装不满的说道。
哈哈哈,我禁不住得意的笑了。
来到陵园,我们把车停到停车场,步行来到教授公墓的位置。我拿出出门前向史密斯太太要的两副鞋套,扔给李星一副。我套上鞋套,从陵园的台阶处,走到墓坑旁边的草地前,弯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的墓坑周边草地上的足迹。
足迹主要包括足迹大小、步态特征和步幅特征三个部分,足迹大小用于估算身高、体重,估算系数根据人种、地区差异有所变化,需要有一定的数据样本。步态特征主要指落足、支撑和起步特征,常见的落足特征包括磕、踏、推、呛和擦等,支撑特征包括坐、迫、压和拧等,起步特征包括蹬、挖、抠、抬、挑、划和扫等。这三种细分特征组合而形成的的落足特征成为鉴定足迹的重要方式。最后是步幅特征,包括步长、步幅和步角,平时我们所称外八字,就是一种步角特征。
我们可以通过声音辨识不同分人,也能通过脚步声确定来人身份,就是因为人类从呱呱落地到学会走路后,除非出现身体重大变化,行走方式基本不会更改。曾经有个牧羊人,通过爪印,找到迷失了近十公里的小羊,可见足迹学甚至可应用于整个生物界。
墓坑周边区域的足迹已是相当凌乱,葬礼当天的送殡人群,加上后来的警察,脚印层层覆盖,几乎找不出一个完整的脚印,更别说可疑的足迹了,这块区域没有太大搜索价值。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情形,而我观察的重点,在于从该块区域出发,在通往可能的进出口的通道上,出现的足迹,以及行动的方向。
如果把足迹看成一种气味的话,我就是一条警犬。
陵园依山而建,山脚下是正门,两侧建有高墙,并配备探头。山的另一侧是高耸断壁,形成天然的屏障,这一侧并没有修建完整的围墙,仅在个别山石缺口处补建石墙。三面监控严密,一面地势险峻。所以,正门或者后山,应该是入侵者可能的进出位置。
警方已对正门方向视频反复检查,并未发现可疑车辆或行人。那么嫌疑人有可能是通过后山翻越进入。
我沿着台阶走到山顶,离开水泥路面后,便俯下身子开始仔细观察地面痕迹。地面松松散散长有杂草,需要小心拨开。地毯式的观察了大半个上午,将山顶附近的所有非硬制地面都搜索了一遍,只发现零星分布一些脚印,但根据步幅特征可以确定是相关区域短暂徘徊,其中可见几天前我在山顶留下的脚印,并未发现自山后而来并行走至水泥路面的规则足迹。
莫非嫌疑人不是从后山翻越进入陵园的。我蹲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站起身子,我环顾四周,心想如果我是嫌疑人,会怎么进入现场。
此时,山脚下驶入一列送殡车队,抬棺者将灵柩抬出后,在一队送殡队伍的护送下向山上方向走过来。送殡队伍沿着台阶往上走,走到第一层平台后,转弯向陵园管理处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队伍穿过陵园管理处,在一处建筑前停了下来。抬棺者放下棺木,建筑内走出一名工作人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抬棺者便将棺木抬入其中,送殡队伍也纷纷进入屋内。
我心觉好奇,怎么灵柩不是直接下葬吗?我叫上李星,两人快步下山,来到那幢建筑前。我找到一名工作人员,向他出示了我的警务协助员证件,表示我们正在协助调整一宗案件。工作人员很敬业,向警局核实了我俩的身份。
经询问,原来不是每次送殡队伍都是直接入园后便下葬逝者。有些经济条件较差的家庭,会选择在陵园举办葬礼。这幢建筑就是举办葬礼的礼堂,葬礼结束后,一般第二天再下葬,而灵柩则交由陵园看管。
工作人员查询后得知,教授下葬前一天果然举办过两场葬礼,上午一场、下午一场,灵柩均在陵园过夜,第二天上午完成下葬仪式。
我调出当天两场葬礼和第二天下葬的视频监控,仔细查看了两三遍,没有发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