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夜,清晨雨后的空气里散发着特有土腥味,冷风一吹,冻得人只想赖在榻上。
禾煦缩了缩脑袋,埋进温席玉颈窝里,眼都没睁,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又沉沉睡去,反正他们不用干活,想睡多久睡多久。
温席玉被他依偎着,耳畔是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每每这时心里都感觉无比安宁惬意。
阿煦,是他的护身符。
有阿煦在,他不会梦魇,不会再陷入沉痛过往里挣扎,比寺庙开过光的符纸还管用。
“阿煦是天赐之礼。”
温席玉声音很轻,看着禾煦侧脸,目光透出几许温柔,他扬着唇,一字一句,“是只属于席玉的……无价之宝。”
若前半生的痛苦,都是为了让他遇见阿煦,那么他甘之如饴。
世人只知,恭郡王有个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嫡长子,却不知道这名誉背后,全是一鞭一鞭,用在犯人身上的刑罚打出来的。
有时是他犯了错挨打。
有时是毫无缘由一顿毒打。
每次都要将他打得皮开肉绽,父王才肯收手,盯着他目光阴冷而可怖,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剐了。为了不让府外人知道,隔日又会送来金疮药,往渗血的伤口上洒去……
让他身上看着没有一点疤痕。
温席玉也不知自己是在何时戴上了面具,装作温和,装作君子收获美誉。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而与伪装的他不一样,禾煦表里如一,如名字般会带给人温暖。
像初升的旭日。
被他爱着时,一切阴霾都被驱散了。
温席玉轻轻地环住禾煦,记着他身子弱,便运起内力帮他舒缓身子容易疲劳的地方。
禾煦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舒服。
一觉睡醒来,神清气爽。
温席玉一直在他身旁,听见动静垂眸看来,含笑道:“醒了?”
禾煦伸了个懒腰,“嗯~”
“看什么呢。”他视线一扫,注意到温席玉手里拿着信纸。
提到这个。
温席玉笑容微顿,并没有隐瞒,“京中来信,我家中出了变故,需要回去一趟,你……”
“我跟你一起。”
禾煦毫不迟疑。
温席玉眸子微亮,“你愿意随我回京?”
回京路上一路车马劳顿,他不舍得让阿煦跟着自己劳累。
原本想着自己一人去彻底处理干净。
再回来跟阿煦好好过日子……
“那当然了,不跟着你,你背着我找别的哥儿怎么办。”禾煦一脸认真,说罢还拍了他胸膛两巴掌,佯装生气。
温席玉压抑着,“阿煦,别闹。”
他两辈子第一次情窦初开,跟毛头小子没两样,方才抱着禾煦时,心思有些复杂,后面觉得不该如此,才勉强压抑住了念头。
“什么意思,不让我碰?你想给谁碰。”
禾煦又想逗他了。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最后温席玉亲自告诉了他答案。
回京的事。
禾煦只留了封信在桌上压着,等柳父什么时候再派人来,就能看到信件了。
他还记着温席玉的话。
而且比对方得知的剧情更全面。
原身两岁时,被恭郡王送到柳老爷手上。
对于恭郡王的所作所为。
柳老爷应该全都知道,并且跟恭郡王一直暗中有所联系。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既然他知道温席玉就是温世子,为什么还撮合他们在一块成亲?
总之,若是京中出了事。
他们得先隐瞒柳老爷离开。
温席玉还不清楚他早已经知道真相,见他为了自己,连唯一的家人都抛在脑后,说不出什么滋味,胸口又涨又热,“哥哥对席玉真好。”
怎么又叫起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