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知道江小秋姑娘是在等谁还剑?”
吴大器笑道:
“我当然知道,但江小秋姑娘却不知道,否则,她又怎会失之交臂?”
鲍恩仁怪叫一声道:
“失之交臂?难道就是你么?”
吴大器道:
“借剑之人,不是我,但还剑之责,却落到我的头上!”
鲍恩仁道:
“这事有点古怪,听来似乎不太合理,其中定必尚有什么玄虚?”
吴大器叹道:
“一点都不古怪,当时借剑之人,是陆地游仙霍出尘,孰料霍出尘出尘而逝,作了真正的天上游仙,遂托我向江小秋,来践还剑之约。”
鲍恩仁向吴大器全身上下,略一打量,因不见剑影,遂诧然问道:
“你既是还剑之人,则那柄锋芒绝世,为武林人物万众觊觎的秋水芙蓉剑呢?”
吴大器苦笑道:
“我是奉命来向江小秋道歉,还剑之事,不得不略缓时日,因那秋水芙蓉剑,被霍出尘一时失手,落在了寒潭弱水之中”
鲍恩仁听得方一皱眉,吴大器又复叹道:
“此事非从头说起,无法使你明白,但若细说,又嫌话长”
鲍恩仁接口道:
“既然话长,不妨尽量短说。”
吴大器点了点头,伸手取起酒杯,但这次他却未一倾而尽的猛喝鲸吞,只是皱着眉头,浅浅地喝了一口。
鲍恩仁善伺人意,他看得出吴大器与“陆地游仙”霍出尘的交情甚深,一提起霍出尘业已出尘而逝,作了真正的“天上游仙”,他便十分伤怀,连喝起酒来,都一副追思忆旧的悲怆模样,失去了往日豪放!
他深知人既仙去,无可慰劝,遂不去催促吴大器,只是一面也自己举杯啜饮,一面目光暗转,偷偷打量“岳阳楼”上的来往人物,察看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状况?
吴大器三次举杯,还没有喝下半杯酒儿,便长叹一声,摇头说道:
“人生寿天,似乎真有天定,霍出尘内外功力,均臻绝顶,想不到竟会得了一种可以自知死期的不治绝症!”
鲍恩仁点头道:
“这种情况,我和俞惊尘老弟,都已猜出来了,不然,以霍游仙那等功力,那等身分之人,又为何要来个有人怀壁欲沉江呢?”
吴大器道:
“约莫半年前,天下群豪,云集太湖左近之故,无非获知七巧玉出世之讯,纷想获得玉中所藏的七巧真经”
鲍恩仁恍然道:
“原来霍游仙送给俞惊尘老弟的那方七巧玉,是新近寻得,并非旧有之物!”
吴大器道:
“这块宝玉,似乎不太吉祥,霍出尘才把它得到手中,便发现自己体内,有种绝非药力可以控制的不治之症,一发即死,而发作之期,纵仗精纯修为,勉强抑压,也不可能超出二三日的光阴”
鲍恩仁叹道:
“英雄难与命争”
吴大器道:
“你说得对,霍出尘是位英雄,英雄的想法,自与寻常人不太相同,他认为自己死后,七巧玉必再引起武林纷争,决非江湖之福,不如索性怀璧沉江,使它与身俱灭!除非”
鲍恩仁接口道:
“除非能遇上十分喜爱,品行、姿质又值得扶掖之人,霍游仙或许肯把那方七巧玉,慨然相赠?”
吴大器点头道:
“一点不错,我和霍出尘交厚,深知他最喜爱青年才俊,遂想起水月大会上所见过的圣剑书生俞惊尘来,于是便发生了旅邸中盗宝留诗之事。”
鲍恩仁先向吴大器拱了拱手,又替他把杯中斟满,含笑说道:
“我代表俞惊尘老弟,谢过吴兄对他青眼相垂之德!”
吴大器摇手道:
“老偷儿不必称谢,要知道我此举还另有私心,并不单单为了俞惊尘老弟。”
鲍恩仁不解道:
“不单为了俞惊尘,还为谁呢?”
吴大器苦笑道:“是为了霍出尘,说老实话,我并不相信以霍出尘的功力修为,当真会抗拒不了什么不治之症?遂想先令他暂不沉江,或有转机?退一步说,纵使霍出尘无常已到,劫数难逃,但辛苦得来的七巧玉,若有传人,也可使他在泉下瞑目!”
鲍恩仁听得连连领首,向吴大器一挑拇指,含笑说道:
“高!吴兄这种想法,面面俱到,十分高明,令人佩服!”
吴大器突然“咕嘟”一声,又干了一杯“洞庭春”酒,苦笑说道:
“高明个屁?结果是霍出尘虽把七巧玉送给了俞惊尘老弟,自己却仍从小鼋头渚之上,纵身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