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往后一闪,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毫不手软地向武平砸去。武平一躲,她立刻又抓起笔,在案上用力一折,笔杆应声而断,露出锋利的木茬。她将茬口举至喉咙处,盯着武平:“我说过,你威胁不了我,但我能。”
武平哐当一下将刀扔到了地上,吼道:“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送我回去!”
“不行!”
叶蓁懒得废话,举着笔杆便要往脖颈里刺。
“且慢!”武平急吼,原地转了一圈又深呼吸,强挤出一丝笑,“在下派人先去清月阁报个平安,姑娘再帮在下,可否?”
叶蓁的眼睛转了一下,看向武平,道:“我只是借住清月阁,无人关心我是否平安,不必。”
武平立刻反驳:“姑娘此言差矣。虽说是暂住,但清月阁也是受人之托才留下姑娘,倘若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人必会荡平清月阁,这可是几十条人命啊!”
叶蓁一脸无辜:“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我自己要走的,也不是我荡平的清月阁。再说了,武大当家这些年杀人越货,手中的人命何止几十条,怎就心疼起清月阁的姐姐们来了?你不是最瞧不起女人吗,杀光便杀光,正好省事儿!”
武平总算明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的含义,再次口拙起来。这些年他也遇到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为了钱财,他对那些人用尽了各式酷刑,极少有硬骨头,大多都是吓一下或刚用刑便已屈服。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无畏的人才真正可怕,而这样的人,靠酷刑靠威胁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武平彻底败下阵来,拂袖而去,行至门口突然又折了回去,怒视叶蓁灰心丧意地捡起地上的刀,扭头出了门。
叶蓁盯着他出门,垂下手臂,端坐回案前,依旧盯着门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不消半刻,军师走了进来。
叶蓁必须要知道武平想要她做何事,只有知道了,才能判断这位乌山的匪首要密谋什么,是否会对舒家军或乌山镇带来威胁。但她又不能让他轻易得逞,不然还未等外面的人寻到她,她便一命呜呼,而此行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军师手中拿着被叶蓁砸到武平脑袋上的书,先是向她躬身一揖赔了个不是,又呈上了几卷书简,道:“此为鄙人偶然所得,还请姑娘笑纳。”
叶蓁手中仍握着笔杆,用另一只手翻开书简看了一眼,竟然是《世说新语》及两册从未见过的书。此两册没有名字,看字体像是某位医者的札记。只不过,这些书并不完整,《世说新语》只有中卷,而行医之书的尾部有一行小字“上卷毕”。
军师观察着叶蓁的脸色,又道:“大当家无意冒犯,还请姑娘海涵。此次请姑娘来的确是有事相求,只要姑娘配合,在下立刻将其余卷双手奉上。”
“何事?”叶蓁做出了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听闻姑娘擅制暗器和炼药,不知姑娘可否教授一二?”
叶蓁抬起头:“你们学这些做什么,学会了,怕不是又要出去伤人性命?”
军师赔笑道:“听闻姑娘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姑娘使得,我们使不得?”
“小女做这些一是兴趣使然,二是为防身,从未想过主动害人,更不会用此去打家劫舍。”
军师聪明,不在口舌上与叶蓁纠缠,转而道:“刚刚大当家的提议依然有效,姑娘也说不会主动害人,倘若王爷知道姑娘出事,清月阁的人必会受难。姑娘明知如此却不去阻止,这与主动害人也无甚区别。我们大当家的脾气暴躁,气急了抓一两个清月阁的女子来替姑娘受难也不是做不出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为难。况且姑娘或许不着急,但清月阁的脑袋可都因姑娘悬着,她们必是着急的。哦,对了,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贺之将军,听说他已在姑娘的院中驻扎,那晚他也在场,丢了姑娘王爷若要怪罪,估计也少不了他们舒家那一份。姑娘您说是不是?”
清月阁中的情况叶蓁已预料到,也明白于公于私贺之必不会丢下她不管。她的确不是很着急,因她心中清楚,渊逸不会因她大费周章去荡平清月阁,不然也不会藏着她。而贺之所以能坐上大将军之位还能保一方安宁这么多年说明他有真本事,救出她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大不了一死,死了谁还能再去管清月阁和贺之?
叶蓁装作思考的样子沉默片刻,心中想的却是如何先拿全这些书卷。而后作出了一个无奈又为难的表情,叹道:“军师说得有道理,那便有劳派人跑一趟,给妈妈报个平安,顺便带几样东西回来。”
军师立刻警觉起来:“姑娘需要什么,在下置办便是。”
叶蓁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紧不慢地道:“那几样东西是我亲手所制,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公子还真不一定买得到。”
军师思忖片刻,指着桌上的笔墨道:“那便请姑娘写下来吧!”
叶蓁立刻在丝帛上写了几样东西和一本书名,为防止拿错还将样子画了出来,递给军师。军师扫了一眼:“这书就不必了吧,在下可以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