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就要去祁国了吗?”话音刚落,戚巽便觉得有些不妥,公主的行踪,岂是他可以随便过问的,问了又要做什么?戚巽心中一慌,再次低下头去。
叶蓁心中没有戚巽那么多弯弯绕绕,压根儿未多想,道:“再拖下去,真的要夜长梦多。该做的事我已做完,也没有了继续逗留的道理。”
戚巽不再多问,脸色却越发苍白,几次抬眸看向叶蓁,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来此是要解决问题的,而非制造更多问题。我知皇后派你来的目的,无非是要监视我,顺便牵制戚将军为她善后。我主动退让不劳你们父子动手是因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戚巽臊得满脸通红,也不敢看叶蓁:“何事?”
“戚大公子亲自带兵却未能剿匪还枉送性命,之前我一直做过各种猜想,直到见到甘顺才略微明白一二。”
戚巽皱起了眉头:“明侍卫向我传过话,说是兄长枉死是因皇后的贪功冒进。”
叶蓁坦然道:“那是我的猜想,虽未经证实,但你可以仔细想象有无这种可能。”
戚巽虽然有点生气,却很快认同叶蓁的话。
叶蓁又道:“甘顺以支援此处为名将乌山之事矛盾激化,此为最愚蠢之行为。反观之,甘顺带来的西南军数以千计,上,被一个寨门拦了去路;下,又无法控制舒家军,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作为西南未来的统帅,甘顺过于草包。二,我不知道为何甘将军会派甘顺来此,如此重要的事,他应当最清楚自己儿子的能力。既然知晓,那存了什么样的目的?是消极应对,还是巴不得乌山事情闹大?”
戚巽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你这是何意?”
叶蓁盯着戚巽:“或许我是在挑拨,但也是善意提醒。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乌山一炸,西边动荡,离此最近的西南若再出什么事,整个西边防线都会失守!当年甘家是唯一未让戚家军动一兵一卒便甘愿被收编的军队,正因此才成功逼迫罗将军致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们无法知晓。但就近几年的情形来看,剿匪多年未见成效,之后又拉上戚家军一起屡战屡败,到底是真的技不如人还是另有所图?大公子之死到底是因皇后还是因匪寇,亦或者因甘家,还请公子仔细甄别。”
听到此话,戚巽已是坐立不安。他站起身来,向叶蓁深深一揖:“此行凶险,还请公主珍重。”
叶蓁看着戚巽按捺不住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淡然道:“谢公子。”
第二日一早,戚巽便等在了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于公公已下山先去做准备,只有明雨陪着叶蓁,见到戚巽,他行了一礼,快走几步在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叶蓁倒没想到戚巽会刻意来为她送行,她上前几步,从袖中取出两个药囊来,递给戚巽,道:“原本想让人代为转交,正好。这个药囊里面换了些理气安神的药,可缓解公子平日里的忧虑和气短等症。另外一个里面装了些黄芪等药,公子可以泡水当茶喝。”
戚巽愣了半天才伸手接过,苍白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戚巽,谢过。”
见戚巽如此正经,叶蓁有些不习惯。微风掠过帷帽的纱幔,露出了她那小半张脸很快又被掩盖,他余光瞥见,脸突然红了。
“昨日,我为父亲修书一封,写的时候才发现有许多事情的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不管公主处于何种目的,此次的提醒对戚家尤为重要。戚巽,再次谢过。”
叶蓁昂首挺立,望着不远处的山脉,淡淡地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戚家真的没有要做这永乐国主子的心思,该舍弃的必须要舍弃。”说完,她转身向山下走去。
明雨与叶蓁一路走到山下,确定身旁已无外人才道:“京城传来消息,冯氏还是未松口。”
此为意料之中,叶蓁道:“之所以没有等她开口再离开,正是因为此。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她不会轻易松口的。在她眼里,一旦将知道的事情说出便代表她的死期到了。其实,我们并非草菅人命之人,与她之前遇到的那些均有不同。不过,留下她我们便有了筹码,不说便不说,不必强求。”
“那孩子?”
“梁氏待他们如何?”
“梁氏还算忠厚,并未苛待孩子们。”
“那便如此吧!对了,莫瑾如何了?”
明雨道:“从抵达乌山镇便一直留在圣女处,一切正常。”
叶蓁微微颔首,与明雨一同上了马。两人一路疾驰,顺道先去了圣女所居之处。
萧瑟的庭院中不知何时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练武场,伤已大好的护院们正在操练,看到叶蓁均停下动作,目送着她向后院走去。很快,从拐角处闪出一人,冲叶蓁奔了过去,追上之后并未搭话,而是默默跟在了身后。
叶蓁脚步未停,微微侧脸瞧了一眼那个既兴奋又怯怯的身影,继续向前而去。
圣女的伤势已恢复不少,看到叶蓁很是热情,如见到多年旧友。月戟见状将明雨和莫瑾拉了出去。
“此次去往祁国,由我随行。”
叶蓁抬眸瞧一眼圣女,这才知道她面上的喜色是源于要回故乡。叶蓁对此并无概念,就连“家”对她来说都是个模糊影子。她未置可否,只是道:“随行便不必了,毕竟桓之公子未归,舒家还背负着通敌的罪名,我们各走各的。”
圣女只顾着兴奋,倒未想到这一层。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要结束漂泊在外的生活了。
叶蓁观察着圣女的神情,问:“怎么突然可以回去了?”
“多亏了贺之将军。”圣女说完此话,余下的却不肯多说,转而说起旁的,“按照约定,我已为你在祁国备好住处,入城之后自然有人带你去。另外,桓之公子的下落我已查到。”说着,她将一个布条放到了叶蓁眼前。
叶蓁展开一看,上面写了五个大字:“二皇子大牢。”
叶蓁对此半信半疑,倘若被二皇子捕获,桓之怎还会时不时与贺之通信?难道他初入祁国是安全的,后来才有了变数?
“他一直被关在此处?”
圣女道:“应当不是,最初的消息是他不知所踪,若一开始便关在二皇子府,我的人应当能查到。”
这与叶蓁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此变数的确让人难安。
圣女瞧着叶蓁的表情变化:“你来寻我,是有事?”
叶蓁道:“我来接莫瑾。”
圣女突然笑出了声:“你这小兄弟很是惹人喜爱,不止人长得俊俏,脑子还好使得很,整日里盯着我,就差把‘探子’二字写在脸上了!”
叶蓁漫不经心地呷口茶:“他还是个孩子,别打他主意。”
圣女媚眼一挑,调笑道:“不是说你不懂情爱吗,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蓁放下茶盏,向圣女回一个媚眼:“我是不懂,又不是傻。”
圣女瞬间看愣了,见叶蓁很快恢复如常,啧啧称奇:“乖乖,幸亏你不懂,你若懂了,这天下女子便没活路了!”
叶蓁不再理会,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