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晴朗的夜空中繁星闪烁，仿佛在为董志坚照亮回家的路，董志坚跟着佘满堂悄然回家，村巷里一片寂静，看着熟悉的家门，思绪万千的他犹豫半天，才推开久违的家门。

屋内的油灯下， 董志强一家人紧张地坐在桌前一声不吭，父亲董智兴一锅接一锅的抽着烟，母亲董赵氏不时地伸头看着院门，就连新婚不久的若草安静的躲在丈夫凌霄身后，院门“吱”一声被推开，身材清瘦的董志坚出现在一家人面前。

见到儿子的这一刻，董赵氏忍不住已是泪流满面，拿手指着儿子，哽咽着一句也说不出来，董志坚噗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

“娘，不孝儿回来了。”

董赵氏颤抖地伸出枯树般粗糙的手抚摸着儿子志坚清瘦的脸，继而捶打着他的肩膀压抑的哭道：“ 这些年，你咋就不知道回来，不知道我跟你大想你，我们想的都快要疯了，去年闹饥荒，操心着你咋熬过来，会不会受饿，看看都廋成啥了。”

董志坚把头埋在母亲董赵氏的怀里，任由母亲拍打，低声哽咽道：“娘，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董智兴撂下烟锅，咳嗽着说道：“老婆子，好歹让志坚起来说话。”

董志强噙着泪，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放大镜，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说了句。

“你终于回来了。”

佘满堂悄然拉着凌霄妈和若草去灶房做饭，他知道董志坚为了回家，不知道在哪藏到现在，肯定还饿着肚子。

“你大哥眼睛看不见，你死活不见人，老三又随部队走，这个家……那还像个家……” 董智兴抹了把满是皱纹的脸哽咽道。

“大，……儿不孝，不能陪在你二老身边，害怕牵连到你们，结果还是牵连了你们。”董志坚愧疚地说道。

董智兴拉起儿子董志坚说道：“我生了你，养了你，难当还怕受牵连……”

“大……你不明白，我干的事，政府容不下，我不能不考虑一家老小的安危。”

“就算是你杀了人，也是我的儿……”董智兴倔犟的说道。

董赵氏呜呜咽咽地嘟囔道：“都怪李大头那只喂不熟的狗，枉老三对他那么好，还带着那些人来家里搞那么大的阵仗……”

“不说他念不念老三的好，他也没那个本事，但他是啥人，你都还不明白吗，那本就是条有奶便是娘的势利狗，咱犯不着跟一条狗置气。”董志坚咬着牙不屑地说道

一家人最冷静的是董志强，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地下党是怎么回事，老三这个时候回来，绝对不是看望父母这样简单，他不像父母那样老糊涂了，只关心自己的儿子，他抬起头一脸担忧地问道：“你回来的除了看看父母，是不是遇到啥难处了？”

董志坚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但很快掩饰过去，淡然说道：“哥，别乱想，我就是想父母，想一家人，回来看看，还能有啥事。”

“别看我眼瞎，可心跟明镜似的，没到走投无路，你是不会回来的。”

董志坚见大哥这样说，犹豫了下，也就没藏着掖着，很干脆地说想要家里的枪，当然他可没敢说想要带走俩侄子。

“枪，屋里有，给你也没问题，就是个条件，你得常回家看看，现在这个家靠凌霄凌云兄弟俩撑着，我和你妈年龄也大了，有今没明的，谁知道那天就走了，就盼着你能有个着落，给董家留个根，我跟你妈就是走了，也能闭上眼。”董智兴咧着漏风的嘴说道。

董志坚面露难色地说：“大，我的婚事你们不用操心……”

董智兴指了指屋里的一家人说：“你干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咱家看似风光，但真正咋样，我不说你也明白，不知多少双眼睛瞅着，只不过有老三撑着，没人敢来撒野，可时间久了，难保没人打家里的主意。”

董志强忙打断父亲董智兴的话说道：“大，你给老二说这个干啥。”

董智兴继续说道：“你以为我真老了，我比你们都明白，等着看，那个李大头可能就是最先张口咬咱的人。”

“那只认钱和权的势利狗，还好应付，最应该防的是那个罗圈腿县长，他可比李大头可怕多了。”董志坚一脸认真说道。

董智兴垂下头叹口气，郁闷地说：“唉，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想躲也躲不过，凌霄性子温和倒还能放心些，就是担心凌云这崽娃子年轻气盛，闹不好就惹乱子。”

其实董智兴自从屋里被那些人翻了个底朝天后，就明白老三忠心的这个政府有多么的不靠谱靠，你说你们找人就找人，把屋里翻了个遍倒也罢了，为啥还跟土匪一样，明目张胆地抢钱，这还有王法吗，他不得不为董家想后路，老三的队伍俩孙子肯定是不能去，倒不如跟着老二，也好为董家早做打算。

“要不，我把凌云出去打磨打磨！”志坚试探着问道。

董智兴本想让把凌霄带出去，可凌霄刚结婚，不得不犹犹豫豫道：“凌云……的性子太野，出去了净惹祸，我不放心。”

“爷，你放心，出去了，肯定听我大的。” 跟着满堂屁股后端着饭菜进来的凌云听到，忙抢着说道。

“你走了，家里就剩下你哥一个人，家里咋办？”董志强“咚”的一声放茶杯说。

“不是还有我满堂叔和忠义仁义他们。”凌云撅着嘴说道。

谁知这时，仁义从门外伸头钻了进来，扑棱着眼睛说：“二叔，我也跟你去。”

“你咋来了，咋那都少不了你。”满堂哭笑不得问道。

仁义嘿嘿一笑不吭声，原来晚上父亲出门时，他就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见父亲跟个人在村外的坡头没说几句话，就朝董家而去，他好奇的跟了过来，悄悄翻墙进了董家院子，躲在黑影偷听，听到凌云说要出去才没忍住冲动挤了进来。

董志坚扭头看着仁义笑道：“你知道我是干啥的，就敢跟我走，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知道，你是凌云的二大，你是干大事的人。”仁义老气横秋的说道。

一句话惹的董志坚笑了出来，转身问满堂：“你放心我带走不？”

“赶紧领走，走了我才安宁。”佘满堂没好气地瞪了眼仁义说道。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