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侍从都知自家主子对赫连煜格外信任,他们见赢衡并未开口阻挠他的动作,便俯身朝赢衡行礼,退出殿内。
赢衡看着他端着药碗,就知晓他的想法,他身子微微向后靠,丢开手中的书,抬眸看着他。
“本宫,不喝。”
赫连煜看着他略带孩子气的表情,无奈地叹口气,端着药碗,坐到他对面,微微垂着头。
赢衡本做好了被他唠叨的准备,却不曾想他只是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药碗。
他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赫连煜回神,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赤红色的眸子中光芒黯淡,宛如将熄的火焰,不似初生的火焰般灼人。
在赢衡的记忆中,赫连煜的性格就如同他那双赤眸般热烈张扬,即使深陷泥潭中,他那双眸子的火焰也从未熄灭。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颓靡的赫连煜,一时间也有些愣住。
“殿下,都怪我失职,才害您沦落至此。”
良久,赫连煜垂眸,敛下眸中的神色,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略带沙哑,不似平日里的张扬自信。
赢衡闻言微微一怔,看着他陷入自责的模样,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想开口说话,但一想到此事欺瞒着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赢衡垂眸看着他手中端着的药碗,微微叹口气,起身,拿过药碗,落坐在他身旁,一口将药汁喝尽。
“此事不怪你,你莫要自责。”
苦涩的药汁冲击着赢衡的味觉,他眉峰紧皱,用力将这股苦涩味和蓦然腾升的情绪咽下。
赫连煜看着赢衡放下药碗,担忧的眸色略微变浅,但还是抿唇不语。
“父皇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他睨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赫连煜,打破了殿中这诡异的安静气氛。
聊及正事,赫连煜微微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已吩咐大理寺卿陈贤办理此案。”
赢衡闻言,眸光轻闪,拿出棋盒中的一枚黑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凉的棋子。
“既是陈大人办理,想来明日此事就能有定论了。”
赫连煜看着赢衡胸有成竹的神色,豁然开朗,他神色轻变,紧盯着他的神色,开口问道,“殿下,您从一早就知道有人要害您,对吗?”
赢衡闻言,摩挲着棋子的手指微顿,抬起眸,撞进了一片灼热燃烧着的火焰之中。但这片火源宛如遇到了微雨,倔强地沉溺在雨水中。
他微微侧首,避开了赫连煜的视线,将手中的棋子放置棋盘上,围困住白子的退路。
“阿煜,你逾矩了。”
赫连煜看着赢衡寡淡的神色,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他深吸口气,起身,半跪在赢衡脚下,低垂着头,请罪道,“属下逾越,望殿下恕罪。”
赢衡听到他冷淡的声音,神色微顿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轻微摆摆手,“你退下吧。”
“是。”
听到他出殿的动静,赢衡才将手中紧捏着的黑子松开,黑子掉落在棋盘上,砸乱了棋盘上的布局。
他抬起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他眼里的神色,另一只放在烷桌上的手,紧紧攥着,修剪干净的指甲,在掌心中留下一道道细微的划痕。
帝王权衡之术,不能为一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