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月光刺透厚重的云层,落于被黑暗遮掩的皇宫,映射在那攀延至宫墙之外的树枝上,落下一片片阴影,宛如黑暗中蛰伏的猛兽。
往日里,皇宫中最寂冷荒芜的冷宫,此刻却显得有些许热闹。
身着黑色甲胄的黑骑卫围在冷宫院中,脏乱不堪地石板上躺着一具用白绸蒙着的尸体。
冷宫院内野草杂生,陈旧的腐败气息扑鼻而至。这里的一切本该如这清寂的冷宫一般,默然无声,但只因皇权的踏入,令此地变得格外热闹。
赢衡迈入这座枯寂的深院,黑眸略显凝重地看着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面色难堪。
他不曾想这女子竟如此决绝,在察觉到她欲要自杀之时,想要阻止,但却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井自杀。
想起这蛰伏深宫多年的幕后指使,赢衡背脊不禁一颤,眸底深处也涌动着浓雾。
到底是谁?竟能布下这般大的一个局。
跟在其身后的赫连煜瞧见他身子微颤,解下身上的披风,上前半步,将裹挟着他温度的披风披至赢衡身上,身子微侧,替他抵挡寒风。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包裹住赢衡,驱散了他心底的那阵寒意,也令他思绪渐渐回拢。
他微微抬眸,瞧见赫连煜赤眸底翻腾的担忧,眼底的黑色浓雾瞬间消失,浅笑着伸出手虚握住他温热的掌心,示意自己无碍。
赢衡回过眸,深重的眸色停留在这具掩盖的尸体,声音淡然地吩咐道。
“带回暗牢。父皇忧思染病,需要静养,此事莫要声张。”
“是,殿下。”
匿于暗处的两道人影,眼睁睁地瞧着黑骑卫将那具尸体带走,夜风吹过,卷起遮掩那具尸体的白绸一角,露出尸体苍白无神的面容。
随着赢衡他们的离去,那座热闹的冷宫霎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寂冷。
溟狼眼眶微红,步伐踉跄地朝着东宫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被人拦下。
“你要去哪?”
他抬眸,双眼通红地看着挡在身前的赢溯,声音压抑而又痛苦。
“救姑姑。”
“怎么救?硬闯东宫?”赢溯黑沉的眸色稍显凌厉。
“先不说东宫暗牢守卫森严,单说要夜闯东宫,又岂是那般容易之事。”
“可是殿下!”
溟狼自然也知晓想要闯入东宫,可谓是困难重重,但他绝不可能看着干娘死后受辱,不能入土为安。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莫要冲动,跟我回宫。”
赢溯转身,那片压在他头顶的浓重云层悄然而散,清冷的月辉从半空洒下,落在他那双涌动晦暗的双眸中。
太子哥哥,今晚的月光可真冷啊。
……
大历皇宫,霜栖殿。
一盏烛火燃在空旷的殿中,依稀可辨几个人的身影静然伫立在殿中。但殿中并无任何人讲话,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清浅的呼吸声。
“殿下,姑姑被害,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溟狼眸色中涌动着杀意,上前半步,半跪于地,抬眸看着上方的黑影。
阖眸斜倚的赢溯闻言,缓缓睁眼,眸色寡淡地看向跪着的溟狼,身子微微坐正。
“你想如何?姨母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溟狼,你来和本殿说。”
溟狼闻言,身子一僵,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头缓缓垂下。
“怎么,不好说?那让本殿来猜猜。”赢溯黑沉的眸色酝酿着风暴,声音冷冽。
“你们瞒着我给皇帝下毒,导致他身子空虚,潼关之事令他忧思,不慎病倒。今晚,是第五次下药,本殿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