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元听到这些心里有些沉重......没吭声,也跟着六婶叹口气,“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好歹她娘最后的日子里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说的就是!你麻婶说这姑娘很坚强!拖着她娘,就这么在豺狼虎豹嘴边住下了,日日往脸上抹锅底灰,不洗澡不梳头,邋里邋遢得坚持了下来,你六叔看上了这姑娘的品性,说这么样品性的姑娘,千金聘礼都不为过!我是觉得这姑娘勤快能干,做饭也不错!”
“那六子呢?可瞧得上?”这才是最关键的啊!毕竟日子是人家两过。
“瞧得上,那姑娘本来长得就不错,六子回来路上还念叨,真的嫁给他了,他一定好好照顾丈母娘!”六婶笑了笑,“这傻小子开窍了!”
“我们商量好了,这一冬天先这么着,回头让六子给他家送点粮食,让你麻婶辛苦一下,把这定了人家的风放出去,让她们好好过一个冬天!等来年二月二龙抬头之后,我家去下聘,赶在春播之前办喜事!”六婶大喘气,说出了最大的决定!
“这就决定了?”这么快?
“决定了!难得遇到个这么样的姑娘,能让全家都瞧得上!下一个在哪呢?不等了!”六婶快刀斩乱麻,吃了中午那顿饭,就跟六叔对了眼色,又把儿子拉一边问了问,便跟麻婶嘀咕了几句,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几年大姑娘太少了,没准几年后会多起来,可几年后大小伙子也多了啊!儿子那会都二十好几了吧?自家条件就摆在那里,还不如就这个了呢!年龄合适,姑娘又是这么个坚韧不拔的品性,往后不论自家遇到什么困难,儿子跟这样的姑娘总能相互依靠着支撑下来!
梁文元对六叔六婶的快准狠很是佩服,也对六子的一锤定音很有好感,不拖泥带水,看上了就决定了!比起那些婶子大妈挑猪肉似的翻来覆去选个没完,可强的太多了!
不光梁文元,杨平顺也很佩服,他看看正在津津有味啃红薯的儿子,心想不知道他以后有没有这样的决断?又想到当初为了自己选媳妇,他爹都要一夜白头了,前前后后花了半两银子才把媳妇娶进门,为此他可是挨了不少踹啊!
杨平顺摸了摸经常被踹的腿,叹叹气,早知道成亲后过的是这样的好日子,他应该早松口的......又一想,早松口成亲的就不是这个媳妇了!还不一定有没有现在的好日子呢!
“咋样?我就说你六婶家应该能瞧得上!”杨二田笑呵呵得跟大海排排坐一起啃红薯,“你六婶早就想明白了!娶媳妇就是为了持家当家,再生几个娃!这姑娘完全符合,她没道理不愿意!寡母怎么了?好些人嫌名声不好听,那怎么寡妇带孩子都愿意呢?说白了这些人就是不愿意白养一个吃白饭的呗!”
都不愿意吃亏,寡妇带的半大孩子,小子能干活,姑娘能嫁人,怎么都不亏!可寡母呢?一旦成了亲,人家是丈母娘,哪有使唤丈母娘干活的?何况这丈母娘是个病秧子,给不给吃药?给,钱从哪来?不给,病死不管吗?
梁文元也明白了为啥这姑娘在上坡村近一年还没嫁出去了!
隔了几天,六婶喜气洋洋得准备了几袋子粮食,带着六子叫上杨平顺再次前往上坡村,耽误了一天,临近天黑才回来,六婶依旧精神饱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快让你家顺子歇歇,这一天辛苦他了。”
“吃饭吧!这一天累坏了吧?”梁文元跟着杨平顺回到了灶房,盛了碗红薯稀饭递给杨平顺,“先喝点暖和暖和。”
杨平顺接过稀饭喝了几口,才说道,“不累!到了后,我就待在麻婶家,让麻婶带着六婶跟六子去了那姑娘家,后来又带着她们去了趟医馆,大夫说那姑娘的娘情况不大好,主要是胃被饿坏了,吃不下多少东西了,撑过明年估计没啥大问题......那姑娘倒是没啥事,说不用吃药,好好吃饭就行。”
“哎......逃难逃难,逃的是难啊!既是难(四声),也是难(二声)啊!”杨二田连连摇头,这等啊盼啊的,姑娘终于有了好亲事,自己却顶不住了......老天弄人啊!
梁文元心头沉重,轻声问道,“然后呢?两家人咋商量的?”
“姑娘想推一推婚期,自己好好伺候娘亲一回,但她娘不愿意,说天天晚上都有人来敲门......要不是村长管的严,她们母女俩不知道被欺负成啥样了!”杨平顺声音也低了,叹口气,“还是决定明年二月二后办喜酒,说自己不论怎么样,也要撑着这口气让闺女出门子!”
“就怕过了这个劲,那口气一松,人就没了......哎!”杨二田喝完红薯稀饭,放下碗,“希望这姑娘能想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