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靠近她的一瞬间,他陡然停住了步伐。
那仅剩的两层台阶踩在脚下,看向她的距离也多了那么几分居高临下,四目相对,他喉间微微一紧:“外头风大,进来说话吧。”
盛娇没有拒绝,福了福:“多谢王爷。”
这样的客套礼貌,听得魏衍之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层层拾阶而上,她就跟在他的身后。
那一年刚来这里时,他与她牵着手,十指紧扣,华服霓裳,裙摆轻扬,只要略略一回头,就能看见她明媚如阳光的笑眼。
“你总是看我做什么?”彼时的盛娇天真娇憨,绝丽的脸庞胜过那万千花海,发现魏衍之老是侧目看自己,她眨眨漆黑如墨的眼睛,笑着问了出来。
换成是别家贵女,哪怕成婚之后,也不会这样大方活泼。
被丈夫盯着看,多半羞涩不已,暗中欢欣。
哪像她这样,坦荡明朗,好似一张纯洁无瑕的白纸,叫人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魏衍之心动的,就是这一份纯白。
可如今,他再回眸时,却只能看见她冰冷的脸。
盛娇始终盯着自己的眼前,低眉顺眼的模样,挑不出一点错来。
他又看了两眼,她依旧无动于衷。
倏然,一股怒气弥漫心头,魏衍之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为什么……她的变化那么大!!
哪怕她抬眼看自己一眼也好。
不是娇羞也行!
愤怒,怨怼,哭诉……任何其中一种都能让他烦躁不安的情绪得到安慰。
可……偏偏没有。
这女人已经不是那一张白纸了,而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湖。
她依旧气质干净,哪怕戴罪之身,沦为贱籍,依然出尘清冽。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失控,很是不爽。
穿过高高的台阶,进入内室。
这里本不是御府院的正殿,而是偏殿中的某一处厢房,原先就是下人们专管茶水的地方,后来被改成了这样。
盛娇入内站定,乖巧地立在门侧,没有上前亲近的意思。
魏衍之落座。
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一水的青花白瓷,一只只精致的茶杯上还烙印着鸳鸯戏水的花样子。
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这一套茶具,与当初盛娇头一次来这里时用过的一套,一模一样。
如今他命人提前复刻出来,摆在这眼前,就是为了能让盛娇回忆起曾经——那个他们亲密无间、恩爱非凡的曾经。
盛娇自然是看见了的。
一进门她就看见了。
可……那又怎么样?
她心底划过一道讥讽,略显凉薄地将视线挪到一旁,还是不开口。
静默的气氛总是让人格外紧绷,魏衍之终于忍不住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