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就对上那一双宛如冰雪的眸子,幽深似古井,隐隐泛着红光。
仿若一瞬即逝,那暗藏的锋芒又眨眼间消失不见。
眼前留下的,只有那浅笑嫣然的女子,身上笼着一层轻飘飘的日光,那光线似乎能透过薄薄的衣衫,照出一身胜雪的肌肤。
崔大奶奶抿紧嘴角,挪开了视线。
盛娇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怪道大奶奶这般生气,换成是我,怕也要气得心肝都疼了。”
一听这话,崔大奶奶立马松了口气:“谁说不是?我先前就瞧着不对,那会子你提醒了我,才没在寿宴上闹起来,如今却叫我抓了个正着,叫人心里如何能咽的下?”
语毕,她泪水盈满眼眶,抽了抽鼻息,“我也不怕你笑话了,这事儿横竖是个家丑,我家这头——哼,他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子,外头招猫逗狗的相好的多了去了,我就是想不出……为何他偏要、偏要——”
一阵语塞,她重重一下拍在桌案上,愤怒道,“那陈二太太可是人家正经娶过门的媳妇,陈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这要真闹开了,于我崔家又能有个什么好?!”
现如今,崔家正与陈家有些个生意往来。
就不说陈家了。
光是陈二太太娘家,张家——那也是个不容小觑的望族。
崔家这几年虽然做得不错,不但银子钱赚得盆满钵满,就连在淮州城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原本,从商的就是比不上人家读书的来的清高尊重。
能有这般光景,崔家上下都很开心。
尤其是瞧着自从几年前瘟疫之后,崔茂学暗中经营着一条药材商线,与沈大人关系很是不错,崔家越发觉得腰板很硬。
到底是有了当官的撑腰,就是不一样。
就连崔大奶奶都能感觉到这种异于常人的风光,那快活劲儿就不必多说了。
今日瞧见这档子隐秘丑事,再回想过往种种,她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了。
“这么说来,大奶奶是想将这层纸捅破了?”
盛娇缓缓问。
崔大奶奶咬着下唇,却又不说话了。
沉默半晌后,她幽幽一声长叹,哽咽道:“捅破?我哪有这个胆子……我就是怕这事儿东窗事发了,我们崔家谁都逃不了好。”
“既如此,这么烫手的山芋还不赶紧丢出去了事?还紧紧地攥在手里作甚?”盛娇倒了一杯清茶,推到她手边。
崔大奶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听不明白。
盛娇又道:“虽说夫妻一体,你与崔大爷当是平起平坐,但你我都清楚,女子都是以夫为纲,这丈夫就是你的天,我这话可对?”
崔大奶奶心有不甘,迟疑片刻点点头。
“好事儿么可能分你一点,这坏事儿找上门,你少不得要被拉出来一起扛着,谁让你是正头娘子呢?”她望向窗外,目光悠远。
“可若是这种事情,大奶奶本就伤心难受,凭什么还要跟着一起受责挨骂?就是我听了,我都替大奶奶委屈。”
崔大奶奶闻言,眼眶通红,牙关咬紧,也忍不住那簌簌滚落的泪水。
“要我说,这事儿要么就捂住了,就当不知道,回头东窗事发了,大奶奶就一问三不知,顶多被家中长辈训斥两句也就罢了;要么,如今就趁早给他掀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