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仔细联想,他暗道一声不好,漏夜前来,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见他面笼寒霜不依不饶的模样,张老太君心中如何不恨?
张家这些年孝敬了不知多少银钱,光是自己经手的,每年明面上过场的就有七八千两之多。
还有那些个不从明面上走的,林林总总算起来,一年到头怕是一万两都未必能打的住。
这么多孝敬银子送上去,不就是为了让张家能太平安稳,能将这富贵留在家中,一代代地传下去麽。
哪晓得今年凭空添了个响雷。
她的两个儿子先后被牵累,至今都不曾归家。
花了不少银钱打点,只求见儿子一面,可又上下所求无门,如泥牛入河,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又恰逢陈家那头出了岔子,崔家一夜之间覆灭,整个淮州城的大户人家,谁家不心慌意乱、惴惴难安?
本想着冯嘉玉来了,借着冯家的势力还能帮衬一二。
谁知,这二世祖却是个只会伸手捞钱,不愿担事的主。
张老太君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又不能明面上翻了脸,只能勉强隐忍。
却不想冯嘉玉不能帮忙就算了,这大半夜的来了,居然还给他们张家泼了一身脏水!
面对冯三爷劈头盖脸地指控,张老太君忍了又忍,哽咽着的喉间一片生疼,勉强才开口:“大人明鉴,求您仔细想想,我那两个儿子至今未能归家,真要是说了什么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若是大人不放心,老婆子求您帮帮忙,去问问这桩案子,也好叫我那两个儿子回家来,到时候您想问什么只管开口。”
“他们要真的做了对不住大人您的事,不用大人动手,我先叫他们狠狠脱一层皮才是。”
冯嘉玉转念一想,顿觉有理。
横竖张家那两个掌权的还没出来,不如把人弄出来问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可……怎么才能把人弄出来呢?
冯嘉玉一时间没了主意。
张老太君缓缓道:“大人,且听老身一言。如今那位殿下不是让大人查这些个交易往来么,我张家虽不能算头一等的人家,但在这淮州城里,也是排的上号的,不若……您就这样说,说要差人问他们的话,您一切都做在明处,想来殿下也不会多说什么。”
冯嘉玉将这话来来回回在脑子里过了好多遍。
好像……也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法子了。
景王深不可测,但只要自己光明磊落,没有暗中调查,他应当也不会有所怀疑。
再说了,这不是让张家的那两个儿子协查理事么,这理由光明正大。
念及此,他面色才算和缓了些。
“那就依你所言。”冷冷丢下这一句,他匆匆离开。
张老太君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两个儿子至今没有消息,今日把冯嘉玉拽上这条船,如死水一般的局面总算有了破冰的机会。
晨起的淮州一样萦绕着淡淡的烟火气。
集市上热闹起来,摆摊算命的、卖早点的、卖肉卖菜的,几乎将一整条街都围满了。
一辆小车由东自西缓缓而来,一只素手打起帘子,露出一张清媚明艳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