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一脚踢开他，孟听枫动作一顿，弯下腰好奇道：“你认识我？”

魏拓恨恨地瞪红了双眼，却又无力做些什么，此刻只能松开双手，重新捂着腹部，试图阻止更多的鲜血溢出。

孟听枫多看了他两眼，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猛然发现魏拓的脸，好像发生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若说这变化是什么，那便是这双嵌在他脸上的凤眼逐渐变得下沉，没了那般意气风发的弧度，好似……还多了几分熟悉。

她眯眼看去，在对方眼底深沉的恨意之中猛然瞧见自己！

“程才？！”

魏拓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只是那双手，依旧不甘心地颤抖着。

孟听枫来了几分兴味，她看了眼不远处已被制服的胡将军和奋战的浦弘，放下心来，蹲在魏拓身边，哼笑一声道：

“你竟然没死？

“你究竟是如何从那大牢之中逃出来的，还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首长大人？”

她满眼的好奇，魏拓只觉痛苦万分，没能杀了孟听枫的愤懑和将死的恐惧都在内心搅动不安，他充满恨意的眼神射来。

孟听枫不气不恼，反倒从衣袖边一把撕下布带，为他包扎起来。

魏拓怔愣之下，听见孟听枫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

“你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他抬头看去，少女双颊虽沾了黑灰，但小嘴樱粉小巧，嘴角噙着无害的微笑。

可接下来从这张无害的嘴里，吐出的却是极为残酷的话。

“程才啊，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有多想考取功名，走上仕途。

“无论你搭上了谁的线来到这，一定都是想好好表现一番，再让那幕后之人引你走上官场大道，仕途亨通无阻吧？

“可惜啊，你没想过会遇上我，我又一次破坏了你的好事呢，义兄。”

少女笑得甜美，“我想了想，让你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死去，未免也太浪费了。你可是世间难得一有的人才呢！

“我知道有个地方，是固若金汤的大牢！在那里都是犯了大罪的极恶之徒，想必你去了，每日连睡觉都不会安稳，更无法做你那春秋大梦了。

“我救你，如你所愿地救你一命！只不过——

“代价是你的永世禁锢，声名无望。”

魏拓畏惧地瞪大双眼，想要去推开少女为自己包扎的手，那只小手却未动丝毫。

包扎完毕，孟听枫站起身柔柔一笑，“好啦，小魏大人，如今你的命保住了，接下来，便等待着送往大牢吧。”

在那里，想死，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魏拓破碎的目光期冀地望向后方，期待那里的精锐能够突出重围，将他救走。

他一定还能东山再起！

可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个个倒下的草莽尸体，和站在风中的宽阔背影。

耳边响起士兵激动的通报声：

“将军，宰相大人带着王副将一同来了，如今已攻下后营！”

魏拓的脸色最终变得灰败，他恍惚着转过脑袋，看着身前那道柔弱的身影，好似瞧见了当年在大雪之中衣衫单薄、浑身伤痕，却也要救他的狗奴。

感觉双手被人扶起向后拖，魏拓不甘心地挣扎着，挣扎之中，滚下了长长的石阶。

少女站在石阶顶端俯视着他。

魏拓颤巍着支起身子，不顾伤口疼痛，跪在石阶下，将步步青石阶磕得满是鲜血。

他卑微乞求道：

“听枫，求求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