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渺宫地处偏僻,离永禧宫也极远,若不是院子里摆着许多月季花,如水的月色洒下来,倒会让人觉得有些荒凉之感。
内寝的帷幔外放着一盏烛火,洛知微安置时,并不喜欢殿内太亮。
烛火透过帷幔,再经过床幔,便会微弱许多。
一声模糊的惨叫声钻进洛知微的耳朵,洛知微猛然睁开眼,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悲戚来,低低唤了一声:“竹叶。”
“小主。”竹叶捧来一盏烛火,以手心护着那簇明亮温热,掀起床幔小声应道,“奴婢在呢。”
洛知微从床上爬起来,将面颊上的发丝拢至耳后,露出清秀的面庞,“你可听见了什么声音?”
竹叶将手中烛台放在小几上,又将床幔掀开,这才沉声道:“回小主的话,是永禧宫,冯答应见红了。”
洛知微眉头一凛,怔怔道:“才三日的功夫,便没了?”
竹叶垂着脑袋,亦有些惋惜,“乔太医在永禧宫照看了一个晚上,还是没能保住。”
洛知微回想起两日前去永禧宫时的场景,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茫然,思忖许久,“皇上可去了?”
竹叶点了点头,“听闻御驾去了永禧宫了。”
洛知微的心里一阵不安,利索地下了榻,用素帕浸水,洗漱干净。
又随手捡了一件素色的衣裙穿上,从妆匣里随手捡了一支雏菊形状的玉簪,簪干为梗,簪头为花,麻利地盘了个随云髻。
淡扫蛾眉,装出一副美得毫不费力的样子,“将那盏琉璃宫灯拿来,咱们往永禧宫和景乾宫的方向走走。”
“是。”
竹叶应声便疾步跑去拿了盏琉璃八角宫灯来,又挑了件银光素锦的斗篷给洛知微披上,将内务府新送来的手炉塞进了洛知微的怀中,“夜里天寒,小主当心别冻着。”
洛知微将那手炉放在一旁,“不必。”
天寒地冻,情况危急,准备十足岂不惹人怀疑,便要遗忘些什么,手脚冰冷的素净美人才惹人垂怜。
便是如此,两人提着一盏宫灯,沿着绵长的宫道走着。
临出门时忽然起了大风,阵阵萧瑟掀起枯黄的树叶,在砖地不安地上卷动着。
秋风掠过,两人护着手中唯一的光亮,皱眉往前。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一道明黄色从街角拐来,洛知微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竟来了。
江义敏唤停了仪仗,御辇中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顾桓祁撑着太阳穴,阖眼问道:“怎么停了?”
看着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江义敏眯了眯眼睛,看清是思渺宫的人后,低声朝御辇中的顾桓祁道:“皇上,是洛常在。”
御辇的座位下熏着暖炉,顾桓祁闻言信手挑开轿帘,远处一瘦小清丽的身影笔直地立着,身边的婢女提着一盏宫灯站在昏暗的宫道中间。
不知怎的,顾桓祁一时竟让秋风吹红了眼眶。
见皇上怔住,江义敏适时道:“落轿。”
见御辇上下来一男子,是那熟悉的玄青色身影,洛知微一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千万种复杂情绪在心间翻涌,一时间竟什么都忘了。
她原以为此刻顾桓祁会在永禧宫陪伴冯答应,或者在景乾宫独自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