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微心头莫名沉甸甸的,只觉得口中一阵干涩,抬起手边茶盏,进了一口温水,这才得以缓解。
“臣弟来晚了,还请皇兄恕罪。”诚王身着一件墨绿色吉服,嘴角噙着笑意,朝上首位的顾桓祁深深作揖。
顾桓祁似乎见惯了诚王这副模样,疏朗笑道:“你向来肆意妄为惯了,朕恕不恕罪,只怕你也不会改,你自己罚酒三杯便是了。”
“谢皇兄。”诚王起身后,看了一眼洛知微,又与上首位的顾桓祁相视一笑,两相会意,默默退去了自己的座位。
洛知微假装不曾看到诚王与顾桓祁方才的眼神,低着头,抚平了吉服上的褶皱,可心头却好似压了千万块石头一般。
他果然是蓄意将洛知微训练成宋霜若的模样,再送入皇宫,获得顾桓祁的信任,查明先皇驾崩的真相。
除夕晚宴上,备了许多歌舞表演,看久了,倒觉得无趣。
可是人人都在,洛知微又怎么能擅自回宫,只会叫人说是恃宠生娇。
犹豫再三,洛知微还是轻唤了一声,“竹叶,”
竹叶凑近,“诶,娘娘。”
“本宫想出去走走,稍后便会回来,你在此处候着,若有人问起,也好替本宫应对。”
竹叶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洛知微身旁的香松,轻轻点点头,叮嘱道:“宝和殿旁便是玉液池,天冷风疾,娘娘可别冻着啊。”
“本宫明白。”
在竹叶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洛知微便由香松搀扶着,绕过屏风离开了宝和殿。
离开前,洛知微的余光扫过席上的诚王,顾桓祎还是那副纨绔模样,喝酒赏舞,肆意快活。
“娘娘是要去哪里?”香松一边为洛知微披上双色织锦斗篷,一边搀扶着洛知微低声问了一句。
洛知微看着远处明黄色的石灯映在玉液池水面上,脚步不知不觉便往池边走去,“走到哪儿算哪儿,透口气就回去。”
御膳房的宫人一队一队经过玉液池往宝和殿传膳,来往频繁,步履匆忙,都无暇注意到穿着斗篷戴着兜帽的洛嫔与她身边的香松。
香松搀扶着主子在池边站着,平静的池水映着除夕的月亮,还有宫道上林立着明黄色的宫灯。
而这些,皆被洛知微装进了清澈的眸子里。
洛知微只觉得心情也开阔了不少,将扶着香松的手放开,自己在湖边站着,朝香松道:“香松,你可曾来过这里?”
香松看了一眼身旁的玉液池,“回娘娘的话,奴婢入宫两年,不曾在玉液池和宝和殿当过值。”
洛知微将怀中的手炉递给香松,“你帮本宫拿着吧,或者放在那地上。”
说完,洛知微便闭上眼睛,打开双臂,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可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顾桓祎方才的模样,他竟真的能装作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见洛知微又稍稍上前一步,香松蹲下身,将手中的手炉放在地上,腾开手才好护住洛知微,却听见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香松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恐,猛然回头,身旁已经空无一人,洛知微的双色织锦斗篷漂浮在玉液池上。
来不及多想,香松一个猛子扎入了池中,溅起的水花浇在那手炉上,只听见噗呲一声,冰冷的池水将里头的炭火尽数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