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桑桑没有发出音。
鹤砚礼喉咙像是烧坏了。
透明的输液管被鹤砚礼扯得晃荡。
躺在里侧的桑酒,慌忙趴过去按住鹤砚礼乱动的手臂,尽管及时阻止,但动作幅度太大,针头细管里渗出好长一截的血。
“鹤砚礼,你别乱动!”
桑酒一边攥按着鹤砚礼的腕骨,垂眸检查针头渗液的情况,一边扬声喊醒梦魇不安的鹤砚礼,估计是烧得难受,人没醒透。
针头滑出血管。
不渗液了。
得重新扎。
桑酒蹙眉松开了鹤砚礼的手,放弃制止,有点气儿,她转头嗔,很凶,“还是烧轻了,你擒贼练拳呢鹤砚礼,劲儿真……唔!”
微张的唇瓣被鹤砚礼重重吻住。
桑酒长睫毛剧烈地颤了下,根本没看清楚鹤砚礼起身袭来的过程,只感觉唇上一烫,汹涌灼热的雪松气息将她缠绕包裹,席卷吞噬。
只惊愣了一瞬。
桑酒便迎上去。
桑酒真切感受到了41.2℃的窒息温度。
鹤砚礼似乎还困在梦魇之中,扎着输液针头的大手扣紧桑酒后颈,鲜血顺着胶带流出,他吻得迫切凶狠。
清醒时的鹤砚礼极少会流露出此刻这种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占有,掌控,摧毁……比起吻,更像是惩罚宣泄。
透明的输液管晃荡、断开。
没了束缚的大手肆意妄为。
“……你喜欢他……”鹤砚礼烧得神智错乱,秋后算账。
他疼。
“……你叫他哥哥,对着他笑,一直看着他……”不看我,一眼都不看,那场拍卖会,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撕扯拽下又剥开。
“……我,没有礼物……”他们都有,连小猫儿都有铃铛项圈。
鹤砚礼嗓音越来越闷哑,嫉妒醋意吻都遮不住,“……宝贝儿,小猫儿……你叫它……”他连语句都混乱的组织不好,却清晰记得,他盯着手机屏幕,吃一只小猫儿的醋。
他的宝贝,叫小猫儿宝贝,他醋好久。
“我想你……”
桑酒思绪迷乱,晕晕乎乎,听不清鹤砚礼在念叨些什么。
发烧的鹤砚礼好欲!
高烧烧出隐藏款人格?
“……鹤砚礼,你床品怎么还是这么烂?”桑酒娇怨。
这时候忽然开窍烧得快要吃席的鹤砚礼,邀请她玩娃哈哈爽歪歪的成人戳戳乐,跟她生理期犯瘾撩拨勾引鹤砚礼亲亲蹭蹭有什么区别?
又做不了!
“起开鹤砚礼,我……唔!”
听到桑酒叫他,鹤砚礼再一次深深覆吻上来。
鹤砚礼针眼渗血的大手,捏紧她的下巴,抬高侵占,痴迷索取,“宝贝,好甜……”
这一句,桑酒听得清晰无比。
酥麻掉的耳膜连着心尖颤栗。
~
鹤宅。
一夜好眠等着喜讯的薛蔓蔓,早早起床下厨,亲手给鹤老爷子炖冬季滋补的药膳,昨夜江北初下大雪,正是尽孝心的好时机,她要坐稳鹤宅女主人的席位,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讨好鹤老爷子的机会。
灶上砂锅沸腾,漂浮的白雾中肉香弥漫。
薛蔓蔓掀开锅盖,正准备尝下咸淡,手机震动响起,她眼底闪过恶毒的笑意,急忙放下汤勺,接听电话。
“尸体处理好了吗?”
“……薛夫人,咱们派去的杀手……车毁……人亡。”
“什么!?”薛蔓蔓笑容僵凝,愤然咬牙,“什么意思!?那小妖精没死?杀手死了?她哪来的那么大能耐!?你找的都是些什么废物!?”
男人早就想好了说辞,推卸责任,“薛夫人消气,这次是桑酒运气好,他们是在北郊路段出的事故,应该是惊扰了鹤砚礼。车祸现场也是鹤砚礼的人销毁处理的,没留一点痕迹把柄,没证据借机爆料鹤砚礼杀人。”
又是鹤砚礼!
难以铲除的巨障孽种!
薛蔓蔓恼恨得双目血红,一个侧身,她胳膊肘碰翻砂锅里的汤勺,滚开的肉汤溅到她身上,叮呤咣啷,尖叫痛嚎。
“嘶啊——!”
薛蔓蔓的胳膊被大片烫伤。
汤勺、手机齐齐摔落地上。
连处心积虑煲了两小时的药膳肉汤也粘锅糊了。
自食恶果,瞎忙一场,气得半死,薛蔓蔓砸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泄愤。
~
北郊别墅。
遮光窗帘将卧室笼罩的昏暗幽静。
睡了很长一觉的鹤砚礼蹙眉醒来。
床上空荡,空气里独属于桑酒的清甜馨香也消散的干干净净,昨夜的惊险相见,对峙暧昧,如同他失控发疯的梦境,只是虚妄泡影。
鹤砚礼冷白的长指揉按了下太阳穴,高烧退去,所有的不适症状减轻许多,头有些昏沉,他下床进了浴室。
脏衣篓里只有一条灰色浴巾。
昨夜桑酒洗澡擦身用过的浴巾。
鹤砚礼从脏衣篓里拿出浴巾,暖气早已经烘干了水汽潮湿,攥在掌心里的浴巾柔软干燥,残存着丝缕沐浴露的清冽,馨香浅淡。
他拿着浴巾,放到浴缸旁边的衣物架上。
他等会儿要用。
鹤砚礼很少泡澡,一般都是淋浴冲,除非有时候疲倦累了,又或者,他特别想念桑酒,想要桑酒,需要疏解一些难以压抑的生理欲念。
他不是清心寡欲的圣人佛子。
他是藏起卑劣善妒的重欲俗人。
浴缸桑酒昨夜泡过。
浴缸里有数不清的桑酒勾缠着他的旖旎过往。
再合适不过。
鹤砚礼按下浴缸的放水键,又走了出去,冷邃暗沉的眼眸,望向稍微凌乱的深灰色大床,找什么东西般围绕着床搜寻。
他掀开被子,没有。
鹤砚礼走到床的另一侧,在地毯上找到了他要的黑色衬衫。
昨夜桑酒洗完澡后穿得那件软锦黑衬衫。
鹤砚礼弯腰捡起黑色衬衫。
上面有桑酒的香气和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