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基地东区的边缘地带,天空仿若被一只巨大的黑手搅动,乌云汹涌翻滚着,好似黑色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噬着那原本湛蓝的天空。
仅存的一丝微弱光线,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梢,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起初,雨珠只是稀稀落落地从空中飘零而下,宛如天空洒下的点点泪滴。
可眨眼间,雨势陡然转急,变得无比密集,如同一波波银色的箭镞,狠狠拍打在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上,发出一声声沉闷且极具穿透力的回响,仿佛是城墙在发出痛苦的低吟。
雨水寻着城墙的裂缝曲折蜿蜒地流淌,恰似一条条散发着幽光的黑色小溪,在灰暗的天色与城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
付北然与蔚柏二人如同两只对峙的雄兽,面对面凛然站立。
他们的眼神中,敌意与警惕如燃烧的火焰般熊熊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吞噬。
倾盆大雨无情地浇淋着他们,那原本干爽的衣物早已被雨水彻底浸透,此刻就像是第二层皮肤般紧紧贴在他们那健壮有力的身躯上,将他们充满力量感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
雨水成串地顺着他们的发梢不断滑落,点点滴滴,模糊了他们那冷峻的面容,却无法浇灭他们眼中对峙的火花。
“付北然。”
蔚柏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如冰棱般寒冷的光芒,一步步朝着付北然缓缓逼近,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老旧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
“这里是东区边界,出了这里,你就可以回到 A 市。现在,把我弟弟放了。”
“嗯哼?”付北然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将目光瞥向一旁的纪木。
那眼神犹如寒夜中的孤星,冷寂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楚,低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放人了?”
纪木与付北然的目光交汇,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瞬间抽离。
付北然的眼神仿佛是一头凶猛无比、择人而噬的野兽,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纪木的心头,让他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北然……你怎么这么狡诈?”
青年的面容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旋即又渐渐变得阴沉,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天空。
纪木眼睑微微垂下,那上翘的绯红眼尾,平日里若是带笑或许会风情万种,此刻却因紧抿的嘴唇和紧蹙的眉头,没有丝毫笑意,反倒透着几分冷厉。
“小木,我可没有说过你是人质。”付北然神色冷淡,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纪木紧紧盯着他,似乎透过那看似平静的外表,看到了其隐藏在深处的冰冷狡猾。
犹如一条暗处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露出毒牙给予致命一击。
“我说过要带你走,就一定会带你走。”
付北然的黑眸深邃如夜,幽深得如同宇宙中的黑洞,又像是夜幕下广袤无垠且暗潮涌动的海水。
“你是我的战利品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私有宝物,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付北然,你是真不怕死。”
蔚柏的五指紧握,青筋暴起,脖颈上的血管如藤蔓般凸显。
“……哥,他不会杀我的。”
纪木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脸色苍白,冰冷无机质的眸底仿佛翻滚着炽热的熔浆,刺目而灼热。
“我于他而言……起码还有用处。”
狂风卷过树林,带来一阵阵簌簌声响,树叶在空中旋转着飘落。
“所以,哥哥……”
纪木的脸色更加苍白,轻挑的眼尾晕着淡淡的红,细密的长睫轻轻颤动,如同脆弱的蝶翼。
“……还记得你教过我的希腊语吗?”
冰冷的雨水顺着纪木的脸颊滑落,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双眼阴鸷冷漠,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突起。
“Μετ? την αποκ?λυψη, ε?μαι απλ?? ?να? συνηθισμ?νο? ?νθρωπο?。”
【末日降临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细密的长睫被水汽濡湿,遮住了剔透的瞳孔,透过睫毛投下的阴影看着面前的蔚柏,看到了兄长眉宇间的深深阴霾和克制。
“Θ?λω να του? πω……”
【我想告诉他们……】
纪木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发出几声闷哼,因为刚刚受到的强烈刺激,纤长的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吗……”付北然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纪木。
紧接着,青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λοι με περιφρονο?ν, αλλ? ε?μαι ο πιο επιτυχημ?νο?。”
【他们都看不起我,偏偏我最争气。】
那是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温柔,隐藏在阴沉的外表之下,眉宇之间流淌着缱绻而浓烈的情感。
他最后却又毫无缘由地脱口而出一句。
“Ακ?μα κι αν δεν μπορ? να σε βοηθ?σω, ?σω? στο μ?λλον, μπορ? να βοηθ?σω τον εραστ? σου”
【就算帮不到你,但未来说不定可以帮到和你关系密切的那个人。】
话落,连纪木自己都不由得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
“……纪木,你确定吗?”
蔚柏曾在加入中央前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希腊语,抛去最后无厘头的那句,刚刚纪木的话分明是在告诉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打算将计就计,冒险一试。
但这一招风险极大,所以蔚柏紧紧盯着纪木面上的细微神色,一言不发,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嘘。”
纪木并未回答,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的柔情已然褪去大半,唯有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温柔。
“好,我知道了。”
蔚柏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转向付北然。
“付北然,人你可以带走,但你绝对不能动他,不然我一定会宰了你。”
言罢,蔚柏与纪木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离开了东区。
“……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呢?小木?”
付北然眯着眼睛,神色不明地窥视了全程,冷不丁问了一句。
因为他并未学过希腊语,刚刚听纪木的加密对话就像听天书一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青年的眼神虽然极力装作冷漠,但那份深藏的情感却如暗流般难以掩饰。
与他平日里的温柔缱绻截然不同,如今化作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汹涌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