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脚下，依旧是周元新走在前面，秦汉和动员兵跟在后面。

旷野上大雾漫天，寂静无声，只有脚下碎石摩擦声和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柔软，稀疏枯草中，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绿色。

他们已经接近小镇边缘。

秦汉停下了脚步。

五名动员兵同时抬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周元新的后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喊。”秦汉道：“大声喊，‘我不想死’。”

周元新愣住了，转过身，难以置信望向秦汉，没想到秦汉会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

他不想在死之前还要被这样戏耍，他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可就在他即将开口拒绝时，一股强烈求生本能从他心底深处爆发，如决堤洪水，冲垮所有尊严和理智！

周元新张开嘴唇，喉咙干涩，似塞满沙砾，发出嘶哑微弱的声音：

“我……”

“喊！”

周元新胸腔剧烈起伏，浑身肌肉紧绷，脸涨得通红，额头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球暴突，布满血丝，瞳孔放大到几乎看不到眼白，鼻翼剧烈翕动，拼命呼吸稀薄的空气。

他的双手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渗出。

他慢慢张开干裂嘴唇，牙齿互相碰撞，舌头僵硬抵住上颚，抓住最后那点生望，猛地竭尽全力嘶吼而出：

“我——不——想——死！”

砰！

砰砰！

枪声杂乱炸响，旷野中震耳欲聋。

周元新瘫倒在地，像被抽空的面袋，浑身颤抖，心脏剧烈跳动，汗水尿液湿透衣裤。

秦汉依旧站在那里，动员兵的枪口还冒着青烟。

周元新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秦汉。

秦汉没有杀他。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所有人都会认为你已经死了。”

“我们离小镇已经足够近，即便有迷雾阻隔，你刚才的喊叫，还有我的枪声，也应该已经被人听到，做戏要做全套，这样才真。”

秦汉接着平静宣判。

“你将住在山洞里，我会保证你的一日三餐和安全，作为交换，你需要协助我，帮我设计防御工事，教我鹰语。”

周元新大脑一片空白。

他明白自己靠建筑和翻译价值，活了下来，对方还要用他。

但他很茫然，很想再次大哭。

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末世？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样的噩梦？为什么自己要经历生死间的恐怖？

他艰难开口，音调嘶哑。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因为这就是末世。”秦汉走到周元新跟前，居高临下，眼神冷酷，但包含一丝丝悲悯，和细不可闻的无奈。

“这就是末世的残酷。”

“你以为我有枪有兵就安全了吗？不，我也可能在几天后随时死去。”

“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目标。”

“是什么？”周元新下意识问道，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

秦汉只吐出两个字，这两个字于白茫茫大雾中格外沉重，格外清晰：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