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一路走走停停,途经诸多村寨。百姓们对和尚早已司空见惯,神色麻木,视若无睹;而富贵之家却对其格外热忱,盖因他们心心念念的皆是来生之事,满心期许家族能世世代代尽享荣华,永保富贵,只因佛家常言因果轮回、来生福报。清灵遂凭借自身所知的佛家皮毛之理,巧妙周旋应对,借此换取化缘所得的食物。这一路,美食、粗食皆有,夸赞、嘲讽同听,面对美味佳肴,她暗自在心底祈愿三清道尊赐福,然表面仍口宣佛主保佑;若是粗劣难咽之物,她亦能泰然食之,毕竟在这乱世,果腹之物便是生存根基,弥足珍贵。
每有余粮,她便慷慨施予穷苦百姓,只是面对百姓对佛祖的感恩言辞,她心中难免愧疚,毕竟自己道门中人,只是假装和尚,无奈之下,权且当作是偿还借佛家之名行走尘世的宿债。
此去途中,竟未邂逅一位道门修士,反倒与数位和尚平和论法交流,相谈甚欢,一路顺遂安宁,直至抵达吴昊驻军的城池。
清灵早有周全规划,顺利寻到吴昊将军大帐中任职的文书参谋临时居住小院。恰逢文书连夜赶写军务报告,清灵趁夜深人静,悄然在数份报告中皆添上一句:“家兄安好,我是百灵,有秘事寻你,切记保密为上。” 以求万全之策,又多翻找了几个文书的书案。
两日后清晨,吴昊大将军特意前来这处小院,言说拜会参谋先生,二人交流军务,气氛融洽,一切风平浪静,毫无异样端倪。待吴昊欲抽身离去之际,恰逢一苦行僧前来化缘。此僧沿途逐家逐户乞食,皆空手而归,此刻行至文书住所,其行止做派自然流畅,毫无破绽可寻,此僧正是清灵乔装改扮。
吴昊起初对这苦行僧浑不在意,只因近来佛家大举入世,于越国境内四处游方,他亦不愿轻易开罪,便随意遣亲兵赏赐几枚铜钱,聊表心意。
苦行僧见铜钱落入破碗,当即笑意盈盈道:“将军宅心仁厚,怜爱僧众,心怀慈悲,正与我佛家教义相得益彰。”
吴昊对这阿谀之辞毫无兴致,瞧着苦行僧那邋遢邋遢模样,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心生厌烦,转身抬腿离去,那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自然无比,显然未识破清灵的精妙伪装。
苦行僧见状大急,竟不顾尊卑,死皮赖脸地拨开阻拦的亲兵,快步紧跟吴昊步伐,口中滔滔不绝:“将军有所不知,佛家经意玄奥精妙,哪怕是凶猛野兽聆听,亦能开启灵智。小僧曾养一头黑豹,日日为其讲经说法,您猜如何?嘿,那畜生竟开灵成妖,足见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呐。”
吴昊脚步戛然而止,目光复杂地审视着苦行僧。苦行僧见机行事,赶忙继续口若悬河地阐释佛法:“将军实乃仁义之士,未曾将小僧视作猪狗之辈,不妨聆听小僧几句佛经。若能合将军心意,做个俗家居士,修身养性;若不中意,便当小僧是狗吠狂叫,驱之逐之便是,全凭将军定夺。”
吴昊听着这人口中句句不离 “狗” 字,心中已然笃定来人便是自己的目的,再细细打量,只见其蓬头垢面,邋遢至极,实难与自家妹子联系起来。但他心思机敏,顺势应道:“果真如大师所言……”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揣测苦行僧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那苦行僧满脸堆笑,紧紧跟随吴昊将军踏入将军府,亲兵们见状,不禁面露惊异之色。平日里对军中整洁极为严苛的将军,今日竟破例带这等邋遢之人入府,实乃稀奇之事。
然而,后续之事却全然脱离了清灵的预期。
在客厅落座,上茶屏退他人之后,吴昊眼睁睁看着这苦行僧声音陡然转为女子娇柔之音,顿时惊得呆若木鸡。清灵见状,赶忙连声呼唤:“哥哥,哥哥,你可听我言语?有人蓄意谋害咱家,你千万小心。”
吴昊经此呼唤,方回过神来,目光直直落在清灵那寸头短发之上,又瞥见她满手泥污,原本因见到自家妹子涌起的喜悦瞬间消散无踪。“吴百灵,你且先去洗漱更衣,瞧瞧你这邋遢模样,究竟何人教你如此行事?又是谁准许你擅离宗门?真真气煞我也!” 吴昊大声斥责,怒容满面。
清灵被这呵斥吓得一哆嗦,连忙解释:“哥哥,小声些,莫要被暗处心怀叵测之徒听闻。他们设下阴狠圈套引我出宗门,定是包藏祸心,我无奈之下才这般乔装改扮……”
吴昊闻此,又气又笑:“你自觉聪慧过人?实乃笑话!此处乃是我将军府邸,处于军阵核心要地,杀气弥漫,哪个不要命的修士胆敢前来窥探?若真有胆犯者,我定当手刃之!”
清灵听闻此言,一时语塞,心中暗忖吴昊未免太过自负,实乃不知天高地厚。
吴昊瞧清灵那嘴角微撇、满是不屑的神情,当即释放自身磅礴气势一瞬,刹那间,清灵顿感如排山倒海般的浓烈杀机汹涌袭来,她那历经多年磨炼的神魂竟瑟瑟发抖,几欲溃散,周身灵力凝滞,运功施法全然无法施展,冷汗如雨下,湿透衣衫。
“将军,可有何事吩咐?” 府外亲兵敏锐察觉府内杀气弥漫,急忙高声询问。
“无事,你速去唤管事妈子前来,领小姐前去洗漱。” 吴昊高声回应。
“小姐?将军所指何人?” 亲兵疑惑不解。
“便是方才入府的僧人,她乃女扮男装,此事切不可对外张扬。” 吴昊解释道。
“啊,遵命,将军。” 亲兵领命而去。
吴昊目光再次投向清灵,口中嘟囔:“真丢人!”
清灵本尚沉浸于适才那恐怖杀机的余韵之中,暗自揣测此等气势恐怕唯有金丹强者方能企及。忽闻吴昊这声嘟囔,瞬间回神,满心不忿:“哇哇哇,人家还不是因害怕所致!有人暗中算计咱们,我一心为你安危着想,不顾生死,踏遍山水,就想悄悄告知于你,让你做个防备。呜呜呜,若你遭人监视,我修为低微,就是自投罗网,如何是好?呜呜呜,你们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将我孤身丢下,毫无良心,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