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
陈单凌愣了:
“你为什么道歉?”
“我那时不该勉强你,明知你不想伤人的。”
“……这件事的源头跟你没关系。”
陈单凌叹了一声,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走就好了。”
“刚才那家伙你看到了,我…你也看到了。”
陈单凌凝重地顿了顿,
“…这附近恐怕真的不安全了,以后在天黑前就打烊吧。”
“那陈鹿呢?”
“她实在想来,我也可以带她白天来,吃夜宵的习惯她早该改改了。”
“嗯…好吧。”
甜品店中的灯光重新黑下,源原再一次关上店门。
身后,陈单凌忽然道:
“抱歉,我这样可能有点唐突。”
“嗯?”
源原突然感到双脚悬空,陈单凌已抱着她一跃而起。
她吓得紧抿双唇,没敢睁眼。
在感觉重心稳定后,她才慎之又慎地环视周围。
她正在空中。
而将她带到这个高度的,正是陈单凌。
“…我急着回家。”
一到天上,陈单凌的话就更少了。
想来是这时出门不好跟家里说吧,源原表示理解。
但令她更感到疑惑的问题,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不是恐高吗?
“……哇啊!?”
“别说多余的话。”
陈单凌怪道。
差点又想起高度的事。
到河边的一座小木屋附近,陈单凌低飞了一段距离,落至屋前。
“是这里吧?”
“嗯,到啦。”
他将源原放下,目送着她进了门,才挥别离开。
他收回翅膀,打算从这里走回家去。
以往,这条路上总能偶尔见到夜跑或是散步的人,这段时间也都不见了。
朽白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您应当可以对战了。”
“…什么意思?”
“想必您不需要属下再作解释。”
陈单凌思绪混乱,他看着即将到达的家中大门,更怀疑着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这么苟且。
“吸血鬼的对决一直是如此,这一方式在恶魔间亦是同样。”
他观察着陈单凌的神色,似在试探。
谁知陈单凌的眼中此时只有无助,未对他的这番话做出任何反应。
主人……并不知情?
力量还差一点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吸收的法阵再度开启。
朽白原先掺着红色的气息这时也蓝得更纯粹了。
这幽幽的蓝色,倒是一种别样的、危险的美。
似是蝙蝠嘶叫了一声,陈单凌的双眼又像之前那般,变得满是血红。
可这时,他的眼中出现了线状的竖瞳。
他望向朽白的眼神似有不解,虹膜的颜色成了他人类时的翠绿色。
这眼睛的状态,与朽白极像。
光芒之中,陈单凌先前的红发姿态也依稀显现了一瞬间。
朽白心下一惊:
恐怕,那正是主人作为恶魔会有的姿态。
那么他的推测应该没错,陈单凌这时四翼吸血鬼的状态也许只是表象。
法阵的光芒消退了。
“你……什么意思?”
“请您再尝试一次蝠化。”
陈单凌稍有迟疑。
不过四下无人,他还是照做了。
这次的蝠化让他的金发长至脚踝,双眸变为红底绿瞳。
他所带有的亡息也显然变了。
变得极其压抑,连朽白都感受到了压制。
“回去了。”
陈单凌解除蝠化的同时,头发的状态也恢复了正常。
他跳上二楼的阳台,悄悄地回了家。
气韵汇聚,朽白恢复至常人体型。
他像是处在十五岁的少年,脸庞上稚气未脱,眼神间却毫无少年的澄澈。
他以利爪凭空在面前劈了道一人高的口子。
他迈入其中,洞口与他的身形一同消失。
与此同时,洞口又在另一个空间出现。
血色与青色交织的天空被不祥的气息浸染;
荒凉的红土,更反映着惨烈与悲凉。
时隔四年,骸骨分布的密度更大了,天空也被突如其来的红色所侵占。
森森白骨、带有羊角的人形头颅凌乱地躺在地上,令人心悸。
上空盘旋着的“影蝠”也时不时地发出嘶鸣。
这些“影蝠”是朽白练习术法时留下的。
他初来魔界时,魔界内鲜有生物,这种蝙蝠更不存在。
百年间,这里总是寂寥得令人绝望。
他移开了四散的枯骨,在空无一物的面前推开了一道厚实的门。
走下门后的层层台阶,墙上的火光随着他的脚步一明一灭。
终于,他在一处墙体的凹槽前停了下来。
墙中摆放着三具棺木。
朽白跪地叩首,目光停留在稍小的那具棺木上。
小小的棺木上,一张泛黄的老旧相片已经模糊不清,仅能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孩。
“……吾会寻到你。”
在棺前跪了许久,朽白才收拾好情绪,接着走下台阶。
走至地下宽阔的空间,环顾空荡荡的四周。
他皱了皱眉:果然有人来过。
朽白召唤了一股气韵,黑蓝色的丝线汇聚,他的手中出现一本厚重的古籍。
书中的文字显然不属于人世,渗透着极为阴冷的气息。
“血祭,人祭,血魔……『殷』。
“魔之罪——腐朽的哀嚎,禁锢的亡灵,逝水、蛮荒、碎砂、韶光。
“沉眠之『棺』…极恶之魔。”
朽白低声念着。
古籍上泛起暗红的光,隐约地浮现出一个血色的阵法。
……有反应?
朽白没有完整地念出这段内容。
若将咒语之中的魔号念出,对应的恶魔就会有所察觉,那无异于是在昭告对方自己正在进行着什么计划。
朽白纵身一跃、又回到这座建筑的门口,再从来时的路离开。
小小的洞口在陈单凌与陈鹿的卧室中出现。
朽白已又化成蝠灵的外貌。
那位“王”,留了的后手,究竟为何?
他在书桌上静立着,凝望这对熟睡着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