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融了去,露出大山的原貌。
山里还不算真的秃得见不得人,山上多数是常绿植物,整个冬天过去,白色衣裳脱下后,还是去年的模样。
几支红梅赶着最后的寒气盛放,暗暗的香气由某个角落传来,混着冷冽的雪气。
云中千山的那场大病过后,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粘人,恨不得时时跟在梁千峰屁股后面。
梁千峰也乐在其中,自己出外面游荡的时候,都起考虑到云中千山那经不起折腾的身子。
出门前,一定要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起来,手上还要拿着一只精致的小手炉。
梁千峰给云中千山系上斗篷时,云中千山一脸无奈:"倒也不至于这样......"
梁千峰顺手打了一下他,然后骂道:"怎么就不至于了?也就现在天暖了,谁还愿意带你出去走?按父亲的话,你就该躺床上盖十层被子!"
云中千山想了想那个画面,但主角不是自己,而是梁千峰,便自己先把持不住的笑出了声:"那不得被压死。"
梁千峰撇了下嘴:"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拨了拨斗篷上的长绒毛,紧接着朝上头吹了一口气,绒毛在空气中浮动起来。
"千山,你说,你能不能熬过十八岁?"
云中千山收起了笑容,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梁千峰的手。
这双手很暖,有种错觉,让他觉得手里的手炉还不及梁千峰的手热。
他握紧了那双手:"为什么这么问?"
梁千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云中千山没说话,盯着他的脸看,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突然想到,就问了。"
梁千峰解释着,抬眼对上云中千山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他张开手臂,将云中千山抱了个措不及防。
候在外间的陈权和云岩,本就等了两人许久,正准备进来催催,结果看见了这样一幕,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我前些日子,在父亲给我的书上看到了羽族人,他们就是十八岁有一场劫难。"梁千峰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人知道你是谁,我怕你就是羽族人,没能活过十八岁。"
那么多种猜测,梁千峰甚至猜疑到自己身上,害得云中千山没能活过十八的是自己。
他一一假设,又想起之前看到的羽族人。
若云中千山真的是羽族人,那他死的方式可就不止十八岁的那场劫难了。
生活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那要他死的,就是整个寨子的人。
而那些早就看云中千山不爽的人,更会火上浇油、添油加醋的炒上一盆菜。
云中千山顺了顺梁千峰的后背,哄小孩似的在人后背轻拍,柔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族人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可以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永远这个词早已经被用烂了,哪个人不是向对方承诺永远,结果还没到永远,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太假了,太不切实际了。
梁千峰突然好想要连心蛊加快噬心的速度,好让他知道云中千山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好让自己更能明白,自己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不用怕的。"云中千山说,"也不要难过。这世上所有人都离开了你,我还是在你身边。你可以不信,因为我真的可以证明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