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是不为所动,池篱又道:
“怎么,这罪大恶极之徒,你等正道修士,也要偏袒吗?”
她目光灼灼,早知道这几位外地来的陌生面孔是修士了。
本以为超脱凡俗的仙人,行的定是正义之举。
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池篱这话,也将厉知给点醒了。
为何那么多的大夫术士,都未能解决的问题,这些人却一眼瞧出了端倪,原来是……
“仙师大人,切莫听那疯女人的一面之词,这是污蔑,是子虚乌有!”
他急忙讨好地说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可白流萤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道:
“池姑娘所言非虚,只是那方言之死,是你所为喽?”
“是。”
她颔首,苦笑阵阵。
这一战,她打了足足五年,可如今,连是输是赢也不知道。
“那你可否告诉我,告诉我们,你的所作所为。”
公开审判么。
池篱心中不屑。
这么多年,她早就不在意什么脸面名声了。
即便是众人唾弃如何,即便是千夫所指又如何?
她不是好人。
可厉知,方言,梅州城的百姓官员们,包括现在的这些修士,他们,便是好人了吗?
“这场局,我布于两年前。”
她放下一切,侃侃而谈,似乎这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般。
首先,便是让折枝居在梅州城响起来。
方言厉知二人,她早已了解了个透。
他不是喜欢看戏吗,那便用他最喜欢的东西,来杀死他。
众所周知,在折枝居高消费的人,有特殊茶品。
不过,那只是她下药的一个幌子罢了。
但,那药只存在于方言一人杯中,其他无辜之人,她没有功夫算计。
她是下了药,但方言,也的确是被厉知气死的。
他常常服用茶中的秋霜引,伤了脾肺内脏,再稍稍一动气,可不就气死了嘛。
至于为何进了贵宾座,会口干舌燥,那不过是因为她放了几只小虫子。
她垄断进往梅州城的黏土,再高价卖给方言,引他同厉知发生争执。
他们也很是聪明地上了当,将方言给气死了。
她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云淡风轻。
方言的死,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只求能凭此博得那些修士的一点同情。
她不想输。
听罢,厉知火冒三丈:
“当年的事我已道歉,且还时常照顾你的生意,已是很给你面子了,我也有忏悔,可你为何仍要对我下死手?到底为什么!”
他几乎是咆哮,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些,早已赎清了五年前的罪过。
“若你真心悔过,又为何会害怕那歌声呢?是心中有鬼吗?”
池篱笑吟吟地盯着他,有几分癫狂。
“我!”
厉知有些慌乱,接不上她的话。
见他支支吾吾,她心中便觉好笑:
“你答不上来,我帮你说,你自知有罪却不愿悔过,你害怕,所以认为是她回来报复你,是以彻夜难眠,劳神伤体。”
这也是她的计划之一。
她就是要他寝食难安,日日被梦魇所困。
再加上方言被他气死的传闻,还有那些使其人心惶惶杀手,她要让他痛苦。
要让他为五年前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最好是恐惧地走上黄泉,入炼狱。
到那时,再与方言,好好争论一番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白仙师可拿定主意了?”
她抬眸,有着蝼蚁见神明不该有的神情。
高处的人只是环胸轻笑一声,睑眼看她:
“池姑娘好手段,这五年,过得不容易吧。”
闻言,她扭头嗤之以鼻,不知是哭是笑。
但眼眶还是湿了,红润间藏了无尽悲哀与无奈。
“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
她那活泼可人的小师妹,随随便便地死了,死在五年前,被草草安葬。
那时,她便下定了决心,要让那两个畜生,赎罪。
哪怕拼上自己的全部,也无怨无悔。
既然无人给她公道,那她便自己成为公道。
生杀大权,岂能容他人说了算。
为了如今的谋划,这些年她卖过假药,算过假命,当过江湖术士,招摇撞骗,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这一命之怨,她不惜用二十年阳寿求来仙药。
不惜用一只眼睛,自娆疆换来蛊虫。
亦不惜花天价,亏损着也要垄断梅州城的瓷土生意。
她不惜任何代价,只为一人。
一个拥有光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却无故惨死的人。
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五年前的,那两个禽兽的一时兴起。
她恨,恨自己未能护她,未能替她。
常听世人言,蝼蚁不配得公道。
可她不信天命。
即便生来卑贱如何…无权无势如何?
只要她想,便会用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