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下这一击,虽觉五脏六腑被搅动,但他深知,若自己放手,她会死,他不愿。
莫尘本欲继续动手,可忽地又有信传来:
去处有迹可循,速回。
无奈,她只得先行离开。
至于这两人的命,主上日后自会派人来取。
见人已走,谢子安松了口气,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气若游丝。
“谢子安,谢子安!”
司徒里里跪坐于他身侧,握住他的手,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胸腔疼得发狠,又自口中冒出鲜血。
“别哭了……”
他本欲伸手去拭她眼角的泪,却发觉,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不能触摸她半分。
“别动!”
她带着几分怒意和显而易见的担忧,往他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
“我不许你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祈求。
他怎能如此轻易地便死了?她还有许多事想问,还有许多话想说。
“张嘴!”
一面为他输送灵力,一面给他吃各式各样的丹药。
不管多么珍贵,只要是能恢复气血与经脉的,她统统拿了出来。
待他稍有好转后,又将他托着倚躺在自己腿上。
脸颊上的泪痕已干去,可眼中的情绪却不减反增。
她脱下身上的氅衣,重新给他披上,手忙脚乱的,却惹得他发笑。
不曾想,向来冷静自恃,波澜不惊的天下第一名医,竟也会因一人,而慌了心神,乱了手脚。
他气息有所恢复,便缓缓开口:
“你知道了。”
“你还想瞒我多久?〞
他摇摇头,又轻咳一声:
“我只是怕。”
“可你现在这样,我更怕。”
他笑笑:
“我曾为了生存,入了邪道,以至如今。
你放心好了,我惜命得很,所以,会竭尽全力活下去,因为,我还不想死。”
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不想死。
见她不说话,他又安慰着说: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吗?”
闻言,她这才又看他一眼。
“有,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我想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他十分认真地,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幼时被双亲所弃,几经辗转,被卖到了花楼做杂活,后来设计逃了出去。
为了活命,不得已入了万铭,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我作恶无数,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理所应当,可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说着,他双手握住她,带着无限缱绻与留念:
“我承认,盟主之位,是我设计所得,沈千方亦是我所杀,可药王谷被陷害,却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自作主张。
幽山秘境,我也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也的确利用了你的真心,但如今,我后悔了,是我对不起。
这一路下来,我也认清了许多,不让你出事,是为了任务之便,是以三番五次救你于水火,但其实,在西域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我不愿见你受伤,更不愿见你难过,这些,并非是万铭交代的任务,是我的一己之私。
本是想着以你之便,趁机接近白流萤,待此间事了便离去,我以为一切都不会有差池,可……”
话说到一半,他掏出那张万铭给的纸条,递给她。
她看到上面的字,又想起刚才的阿尘。
他当时说,此人不能死,是说的她,对么?
纸张被浸湿,上面的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