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许衍之微微挑眉,有些纳闷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但他的目光已经不经意往下瞥,落在了宴会厅一身银色礼服的女人身上。
她嘴角带着笑和他人保持点头之交,但笑却是点到为止的,经过丈量的,看起来比他还要敷衍一些。
拜良好的记忆所赐,回忆碎片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她,具体面容模糊在过曝的光线里,比玫瑰还要艳丽的唇瓣,当时也咬下不止一圈齿痕。
是因为紧张么?
“还给你。”她掌心摊着的,才是他的耳机——
被她刻意用一模一样的掉包,故意放在那本形而上学的旁边。
她在二十多天的尾随中完全了解他的习惯,比如喜欢到周山校区的Radcliffe Camera看书,再比如会在踩单车时听歌,于是花光所有积蓄,来场蓄谋已久的的偷龙转凤。
许衍之本该在戴上那刻就有所察觉,因为和他的手机完全无法匹配,但耳机里突兀地传来绵绵低音——
“许衍之,我叫孟九轶,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来认识你,但这已经是我穷尽毕生胆量,做出的最勇敢事情了。
我知道你喜欢弗格雷和亚里士多德你经常借阅的原版《ORGANON》我也去翻阅过,但英文不是我的强项好多看不太懂。
我在书上嗅到一种香型,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带着淡淡的清爽,能不能问问你这种香氛的名字呢?
你清晨沿着湖滨路的河道跑步,其实我也在后面,那个时候钓鱼队已经在堤坝上排老长了,夏天的芦苇长得老高的,跑过去的时候能闻到露珠的气息。”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聊书聊哲学,聊风景聊自然,把话题扯得好远。
最后才回到她想说的正题上。
“之华大学可能只是你人生的短暂一站,听他们说你是因为在剑桥课题受阻,才短暂来这里学习,一年期满你就会回到既定轨道,但我还是想和你说——”
林荫大道,自行车嘎吱一声。
许衍之脚踩地,将车停下,因为对面女孩的忽然出现。
是调换耳机的始作俑者。
他的眼神如同山林里的雾,那样晦深不明。
紧张翻涌起来的潮湿几乎要将孟九轶淹没,不确定他到底听到没有,更不敢问。
她只能通过不断咬紧下唇瓣的软肉 来抑制颤栗,将他真正的耳机递了出去。
“还给你,还有抱歉。”
与此同时,耳机里面传来她低柔的声音,像是江南缠绵的风——
“许衍之,我喜欢你。”
远处的灯影绰约映于湖水中,被风吹起一圈圈涟漪。
岑东上前搭着许衍之肩膀,“...在看谁,叫你都没听见?”
许衍之眼神未起波澜,旋即便收回目光。
“随便看看。”
庄叔这时大步出现在偏厅,告诉他有人来电。
未曾挂断的接电人说明这通电话的重要性,这里显然不是通话的适宜场合,许衍之接过手机贴面,朝酒吧区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