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洺轩比预计找来的时间要久一些。
一个让他恨不能当场重重去世的原因。
在被带去清创、处理伤口、打石膏板等一系列治疗后。
斑秃人士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崭新形象。
如雷灌顶,神情寂灭。
对于一个自小浸润在因外表红利而被纵宠的环境中的人,美役这个东西已经不是刻意的追求。
他就是有张好脸!
也靠着这张迷惑性的脸骗了许多喜爱、许多便利!
于是,这张引以为傲的脸便成了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存在。
甚至,反向捆绑。
无比严苛于自己的外在形象,认真保持,维持那完美的外表。
却在此刻!
体面了一生,哪怕在地下场也没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陆洺轩整个人颤抖如筛,开始了一出痛不欲生的悲惨嚎叫!
那颗脑袋实在是血肉模糊,仅剩不多的头发还黏连粘着,同那一块块裸露的皮肉凄惨交映。
别无它法。
医生只能铁血无情地按住狰狞嚎叫的脑袋,强行来了场彻底抛光。
一推子下去,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恍恍惚惚捂着自己厚厚缠了圈纱布的光溜溜脑袋,陆洺轩生无可恋地缩在病房。
连急于去找哥哥的心情都被压下。
直到一个重金跑腿气喘吁吁买来顶帽子,送到陆洺轩手里,严丝合缝戴好,这才终于敢出门了。
对于如何善用优势迷惑他人,活了两世的陆洺轩运用地无比娴熟。
白色毛线帽,白色病号服,一瘸一拐的重伤步态,再配上那张泪眼朦胧、怯懦可怜的好脸蛋。
别说。
这样一个未来为恶一方的地下场头头,竟然真打扮出了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
然而,在亲眼看到,这状似无害弱小的弟弟,怎样疯狂的打完一梭子星核弹,面不改色将安从谨置于死地后。
陆易尘曾经所有的疼爱滤镜早已尽数破灭。
并急转直下,变为跌落谷底的负面揣测。
他冷冷看着陆洺轩走急了扯到伤处,疼得嘶声氤氲雾气。
没有心软。
第一想法反而是冷漠的怀疑:
事到如今,还在装啊?
吃准了自己会心疼,在这儿装弱卖好,企图什么也没发生的掀过?
俨然,在陆易尘心理,这个曾经的弟弟彻底信用破产。
“你来干什么?”陆易尘冰冷抬眼。
最极致的怒火已经褪去,转而变为心死的悲凉。
甚至在望着那阵阵药剂朝安喻打下去的时候,他不禁自责地想,自己会不会也是助推的凶手之一?
若是这么多年他没有放任陆洺轩。
若是在发现这弟弟初次“长歪”时,就狠下心直接将人丢部队好好纠正。
……会不会,不会变成今天的结果?
熟悉的疏离冰冷目光再次出现。
同之前在林中推开他、在心尖上掠过他的目光如出一辙。
接二连三被这样对待的陆洺轩彻底慌了。
那眼神不是一时生气。
而是某种、似乎真的放弃了自己的意味!
“哥……”陆洺轩声音带了急切的哽咽。
步伐狼狈,着急想过来,可手里没有眼色的拐杖却作对似的,砰地摔到一旁,整个人啪地跌坐在地。
重形象、好面子、重生以来极力想保持在哥哥心中最完美形象的陆洺轩。
此刻却情绪崩溃帽子掉下来,露出缠满纱布的圆溜溜脑袋,手脚并用,不顾一切想要爬到陆易尘身边求情,
“我不是……你不知道,他们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未落。
陆易尘疲倦至极的冷声飘散在空中:
“洺轩,这一次,我不可能再纵着你的。”
陆洺轩泪眼朦胧抬头。
看到陆易尘低着头,动作极轻地把快要缩着沉水里的安喻捞上来,又探探水温,细心调高温度。
同曾经对自己的体贴照顾一样。
那样待他好的兄长!
包容照顾了他一辈子的兄长!
危难时刻为他而死的兄长!
现在,却冷冰冰地同自己划清界限,转而对另一个人疼爱、寸步不离的照料。
陆洺轩呼吸开始急促,眼前雾蒙蒙地一片,起初有装可怜的意味在哭,可到现在,却分不清到底是装得还是真的。
不受控制,滴答滴答地留,停都停不住。
“小喻在走之前,将一大半吃的都偷偷塞给了我,我还是在离开后才知道的。”
“但就算如此,不过短短一天,也不至于饿到昏过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