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朕皇后,自然是为朕亲人。不过称呼,随你意便是。”嬴畟说着,面不改色,可仔细分辨就能听得出,这其中,分明带着几分喜意,还有玩味。
华景良侧目,看向了高堂上的皇帝。皇帝仍然用丝帕掩唇,眼角泛红,气息微弱。可他看着萧皖,看着沦为死尸的姚硕,眼中存着的,分明极有兴致。
“好啊。”萧皖回答道。此刻听到嬴畟这番回应,一直压抑着的面容彻底放纵,嘴角亦如宫宴之时嬴畟见过的样子,咧开快要撕裂一般。
她大笑了两声,对着嬴畟笑着,眼眸之中是他从没见过的光。
“你还有血性,狼泣湛王,还有当年那般凛冽风。”萧皖眼中是满意的神情,掺杂着激动,脚步不稳往前迈了一步,“我未看错人,你的确,就是你该有的样子!”
“嬴畟!”
“你说要杀谁,本宫就替你杀谁如何?今日大殿之中!你要谁死!本宫就替你取他性命!如何!”
她手一挥,黑雾随之绽放,花一样,冲向了一边的盘龙柱,打在上边,晕成一圈四散开来。回眸过去,眼神紧紧盯着抖若筛糠的魏杨。眼中有阴翳白雾,萧皖感受到视线有些变得斑白,她用手捂住了眼睛,让情绪镇静了片刻。
“皇后不必手染鲜血,今日两条人命,已经够了。”嬴畟看着萧皖突然躬身捂着脸,莫名的就想到了那日她覆满白翳的眼眸。很无端的,他便猜测到此时萧皖,大概同那日一样,眼睛有要发作了。
嬴畟心中有些骇然,她的眼睛是因为动手之后才会发作吗?为何会如此?分明杀这两人,对她来说比捏死蚂蚁还算简单。
“不够。”
萧皖放下了手,她转头,同嬴畟对视。眼中没有那日的白翳,只有淡淡一层白色。她如今声音沉静,语气狠烈,虽有火气,但听上去没有了刚刚那种疯子模样。
“蛆虫窝藏着,只杀这两个,如何能挽大厦将倾。”她转回身,再一个一个看着世家派的各个官员,“若我今日不杀,来日你再想处理,可就难了。”
“你不必担心,今日所有人命,全算在本宫头上就是。你做高堂就好,沾染不上骂名。”
一时间寂静,不管哪派,看着像是诉衷的萧皖都有些诧异的意思。传闻中萧皖是反臣,是奸佞,是敢杀皇帝的暴徒。但如今这暴徒,可是实实在在在替皇帝肃清朝堂,哪怕是残暴。
而皇帝,也让他们意想不到。
病弱体虚的皇帝过往一吹风就要倒下,可如今连死两人,死相难看,手段残忍,官员瞧了都胃里翻腾,不忍看向姚氏父子。
但纸片一般的皇帝,毫无任何反应的看着,安稳平淡的同萧皖交流,除了丝帕一直掩面,有时候咳上两声。真没瞧出任何不忍。
皇帝是沙场中爬出来的。
过往都知晓,但看着皇帝身形衰退,怕寒怕风的样子,慢慢的,世人都忘了。忘了皇帝过往功名,忘了皇帝是杀了三名手足,才登上帝位。
人命,对皇帝来说,从来不是什么权重之物。皇帝不动手,是因为礼教,萧皖动手,也是因为礼教。
今日的萧皖就偏要撕开个口子,要做嬴畟手中的刀,要动手,剿灭朝堂中的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