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卉听到此处,皱起眉来。仙外岛流露出的毒被种在了皇帝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转头,看着一边缓缓饮茶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的嬴畟,忽然觉得这副嘴脸委实眼熟。难得的缘分,这两人实在是像,怪不得会成为仇敌,又阴差阳错的做了夫妻。
“你作何感想?”霜卉没什么好气儿,拍拍一边吹着白烟慢慢喝药的萧皖,把问题抛到这个本来就该做决定的人身上。
“你若能治,就给他瞧瞧呗。皇帝腰缠万贯堆玉如山,定能付得起诊金。”萧皖说着不相干的话,故意装不懂霜卉的意思。她捧着碗,慢慢搅弄着苦药,一直到现在还未张口饮下第一口。
“那你呢?你的毒可要给他瞧?”霜卉气的牙痒痒,伸手把她手里的汤匙抢走了,不让她继续玩弄,“你们两个病入膏肓的不出声,决定要放给我们二人做吗?”
没了汤匙,萧皖叹了口气。鼻尖全是苦味,这药里又是半分糖都没加,越贵的药材尝上去越苦。她不懂药理,不知霜卉所说的糖分会破坏药性的话是不是真的。她咂咂嘴,把汤药放回桌案了。
“皇上觉得呢?”她看着嬴畟,眼中白翳褪去了一些,宝珠又散发出琥珀色的光泽。
湖蓝色的光与她回望,嬴畟也并未立刻开口。她二人都是多疑的主,一时之间谁都无法信任对方。嬴畟虽说是想同萧皖化解些恩怨,但这恩怨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矛盾,一些影响不到大局和时势的矛盾。
像是过去宫苑克扣,像是以前对她百般设防的理由,甚至是年少时候两个孩子产生的一些口角和不愉快。
只这一些微不足道的琐碎事是他愿意提起,愿意缓和的。而萧皖呢,压根连这一点琐碎都不想化解。
二人的病就是会影响到时局的大事。任何一方痊愈任何一方恶化,他们对于互相的考量都得重新计算。嬴畟是对萧家,萧皖是对自由。
他若好了,还会放任权势散落吗;她若好了,还会就这般折翼在后宫之中吗?
难。
对谁来说都是难。
总而言之,是她二人,根本就不想坦白心思。嬴畟不想,萧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嬴畟不坦白,她也不可能先开这个口。
皇帝是世间最有权力的人。权力越大,担负的责任也就越大,萧皖看着权势滔天的皇权,直接把抉择扔给了嬴畟。她总是这样,关乎自己乃至性命攸关的抉择,都喜欢抛给别人。
嬴畟若点头,她就也跟着坦白;嬴畟若是不愿意,那么她也就不可能多说一个字。
顽劣,带着一种有代价的坦诚。
沉默片刻。嬴畟用指尖拨弄着茶盏让它在桌案上转着圈,而萧皖拿着自己的汤药,大口大口的往里喝着。
不等这一口咽完,就立马把下一口吞进去。喝的着急,皱紧了眉头,把这一碗药强喝了进去。喝完之后,禾玔在一旁递上温茶给她漱口。
皇帝一直看着她,眼中无神的,显然是在深思着。在她喝下汤药的时候张了张嘴,在她皱眉时候张了张嘴,看着她昂头把汤底一饮而尽时候也微微张开了唇。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最后在她漱口时候,终于,带着试探性地,没有再一次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不若....互相诊治一番,如何?”
沉寂终于被打破,嬴畟带着犹豫开口。白瓷的茶盏被他倒扣在桌面上,里边的茶水已经空了。他看着萧皖难耐苦涩的样子,没来由的,把桌案上的那叠不知是什么的糕点,往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