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已无任何爱意。
宁玄礼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他沉默一会,强行忽略这一切,继续温声道,“阿拂,是孤言语不当。趁着膳食还温热,你再用些。”
她平静道,“妾没有胃口。”
沈青拂一直看着窗外,尽管男人的手将她拢住,她也不为所动,呆板淡漠的如同一尊没有生机的塑像。
宁玄礼注视着她,看了她很久。
“阿拂,是打算以后都不原谅孤了么。”
沈青拂淡淡道,“妾岂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她肩上,强制的把她掰过身子,她却始终垂着眼眸,一下也不看他。
“孤不想失去阿拂。”
宁玄礼说着俯下身贴上她的脸,耳鬓厮磨,蹭了蹭她,温热的气息袭来,他嗓音低哑,“你曾经那么爱孤,你都忘了吗,难道阿拂只是赠给孤一场空欢喜吗,为何不能再爱下去。”
“空欢喜。”
她喃喃着这几个字,“殿下说得对,从开始到结束,孩子也好,殿下也好,原来都只是空欢喜。”
宁玄礼心中一疼,“阿拂,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沈青拂缓慢的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扯了下嘴角,“不,不会了。”
她这样说,是已经做好准备,
打算放弃一切了吗?
宁玄礼心里顿时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他咬紧牙,“孤不准。”
沈青拂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他气息不稳,僵硬的挤出话音,“孤是太子,如此低声下气,你仍旧不为所动,你到底……究竟还要孤怎么样。”
太子殿下万人之上,从不低头。
他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情绪,悔痛,愠怒,不忍,愧疚,更多的是无奈。
沈青拂眼神依旧冷漠。
她语气平淡,“妾言行无状,深知罪孽深重,不敢再伴君左右,就请殿下赐我一死吧。”
“你!……不许乱说!”
宁玄礼慌张的抚上她的嘴唇按了按,声音发颤,“阿拂,你心情郁结,是孤不该再苛责你,是孤不好,孤说话重了。”
沈青拂没有回应。
他终究还是去拿了碗粥过来,“阿拂,把这碗粥喝了吧,御膳房特意做的药膳,你多少吃一些,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
沈青拂略微摇了摇头,“妾不想吃。”
他还是耐心道,“你小产过后,总要再补回来,眼下将养好了身体,才最要紧。”
沈青拂平静道,
“殿下以为,一个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宁玄礼深深的一愣。
手指捏紧了碗沿,半晌,还是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你不怕,孤怕。”
她别过脸,避开。
他又递过去,不由分说,给她塞进嘴里,强行喂了一勺进去。
沈青拂干脆也不躲了。
任由他一勺一勺的喂,她只剩下木讷机械性的张嘴,咀嚼,下咽。
好一会,才终于把这碗粥喝完。
宁玄礼唇边略有一丝笑意,拿着净帕给她擦了擦嘴,“阿拂好乖。”
沈青拂面无表情。
只听他哑感的声音响起,透着几分强制,“阿拂日后不可再出寻死之言,你若再敢说这样的话,孤就会下旨,让很多很多人,都去与你陪葬。孤想,阿拂应该也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吧。”
沈青拂终于僵硬的看了他一眼,
只看见他双眼通红,唇边却含着危险而好看的笑。
她红唇一颤,“殿下,不要伤害旁人……”
宁玄礼抱住她,极有不甘心的说道,“孤就知道阿拂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姑娘,所以一定要听孤的话,不可以再胡言。”
他竟会用这种威胁她的方式,
才能留住她。
她的心,就这么轻易的,已经把他全然丢掉了吗。
宁玄礼凑近她耳际,口吻命令又强制,“你说,你答应孤,说。”
沈青拂身子一颤,闭了闭眼,“……妾答应殿下,再不胡言。”
“好。”
宁玄礼满意的吻了一下她的眼尾,“要一直这么乖才好。”
……
芳华殿。
楚灿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上眼了,她到现在还无法确认,
这一世,她竟然不是宁玄礼的太子妃!
皇后怒斥,太子震怒。
怜香也死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竟就成了谋害沈侧妃的凶手!
惜玉劝慰道,“主子,来日方长,如今您虽被降位,不必心急,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歇息了,还是身体要紧。”
楚灿深吸一口气,“惜玉,你就没发觉,芳华殿跟以前比起来,冷清了不少吗。”
从前她这里是最热闹的。
侍奉的宫人也多,如今,竟门可罗雀。
甚至连杜奉仪,也不过来了。
惜玉赶忙安慰,“主子,人之一生总不可能一帆风顺,您眼下虽暂失君心,日后仍有东山再起之时。”
楚灿嗯了声,“的确。”
凭借她和宁玄礼之间的年少情谊,他总会顾念旧情。
她叹了一声,“怜香的后事如何了。”
惜玉慎重答道,“回主子,奴婢已让怜香的家人将她殓回去了,怜香如今魂归故里,又有主子所赠的二百两银子,她的家里人也不会有什么短缺。”
楚灿心头稍有宽慰。
还有一丝侥幸。
若不是怜香被判死罪,恐怕她也在劫难逃,就不止是降位这么简单了。
“我写的书信,可送去将军府了?”
“主子安心,奴婢已让人送去了,楚大将军知道消息,定会为主子上书求情的。”
楚灿点头,“好在还有父亲。”
只要父亲写的陈情书,言辞恳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相信太子殿下会谅解她的。
……
宫外,靖侯府。
府内挂白尽哀。
皇长孙过世,靖侯府上下亦尽哀思。
陛下身边的吴大伴,亲自过来颁布旨意,厚赏了靖侯府。
更有太子殿下的厚赏。
一时间赏赐摞了满院子,管家正在清点,记下名单入库。
书房内,
靖侯沈不言脸色阴沉。
手里一张厚重奏折,正是骠骑大将军所写的陈情书。
还真是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啊!
他浏览一遍,冷哼了声用力甩到桌上。
“可恶,当真可恶!”
管家闻声匆匆进来,“侯爷,可是有何要事。”
“你去!你去将军府把那个姓楚的宰了,方能解本侯心中怒火!”
“额……奴才办不到啊。”
沈不言怒火未消,
骠骑大将军的这封陈情书是送去东宫的,若不是密探提前拦截下来,早已呈送到太子殿下跟前。
“阿拂失了孩子,本侯失了外孙,楚家凭什么满纸求情之语,可恶至极!哪来的脸!”
“侯爷息怒啊!”
“阿拂受了委屈,我这个当老爹的,还能坐视不理吗?”
沈不言当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去,把叶叙给我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