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擦去弟弟脸上的泪痕,沉声道:“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发起反击,让他血债血偿。”
尼克点了点头,勒尼安却开口道:“需要等待时机,塔尔。”
温琳娜的哥哥加鲁曼道:“在前来拉斯法贝尔增援时,父亲就说过,这名亡灵法师显然非常不容易对付。”
塔尔答道:“这些都在我的考量之中,加鲁曼,我们手头还有一万多人的军队,现在尼克回来了,圣光正是克制亡灵的利器。”
“感谢贵国对我们的援助。”尼克突然开口,看着加鲁曼,说:“假以时日,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加鲁曼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温丽娜道:“卡萨伽罗与耐色瑞尔从远古时代开始就是友邦,唇亡齿寒不必客气,亲爱的尼克。”
“嗯。”尼克答道。
说完这些话后,显然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尼克也吃不下再多东西,勒尼安男爵善解人意地说:“我得先告辞了,晚上还得去巡城。”
塔尔点了点头,勒尼安便先离席,紧接着是莫伊拉要前去观星,温琳娜等人也退席了,尼克便道:“我得静一静。”
塔尔知道尼克在详细听闻噩耗后,心绪必然难以平静,便不再挽留他,尼克与艾欧离开温室花园,穿过空中走廊,走向侧殿内,看见高山下的法兰湖畔,点起了星星点点的温暖火光。
山谷内住满了人,这些人有的是从法门迁徙过来的,有些则是从伽铎失陷开始就流离失所的流民,他们都暂时被安顿在谷内,形成了星罗棋布的村庄,最东边一地则是卡萨伽罗王国的驻兵。
“他们有一些事隐瞒了你。”跟在尼克背后的艾欧突然开口道。
“是。”尼克点头道,他也察觉到了:“父亲一定交代了遗言,这遗言,也许莫伊拉与兵团长都知道。”
艾欧:“如果真的按照他们所说,奥隆安阁下在保护所有人,当暗黑之枪聚集成形之时,他一定想到自己即将牺牲,所以……至少会有简单的交代。”
尼克按着栏杆朝下望去,法兰湖水犹如静夜中的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他沉吟道:“如果有,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呢?”
艾欧没有回答,尼克又说:“如果我没有通过密城的考核,让我回来以后,接任爵位,亦或者顺势登基吗?其实我觉得这并不重要……”
艾欧答道:“不,我倒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你不适合政治场,恕我直言,尼克……”
尼克笑了起来,说:“没有关系,我也知道我不擅长治理领地与人民,当初学习怎么管理法师塔就让我吃尽了苦头。”
艾欧点头道:“那么我猜,他最后的遗言,或许不是让塔尔接任,而是由你来寻找更合适的继任人选。”
尼克道:“可是法瑞斯的血脉,除了我就是我哥哥了,还能有谁?”
艾欧答道:“不一定是主支的血脉,也可能会是旁支,甚至你母舅家里适合的人选,君权神授,你的父亲,也并非法瑞斯的直系成员。”
尼克沉默良久,他知道父亲的身份也并非正统,大陆上包含三分权臣在内的,秘法之王的三支血裔,流传了六个不同的家族。
其中有两个家族已经势微——圣西家族唯一的后裔圣西列许下落不明,阿班登全族惨死,只留直系的最后一代帕拉塞尔苏斯。
剩下的四个家族,分别是金所在的瑟莱因·菲里德,以及只剩一个私生子罗宾的川德家族,还有尼克的母舅家梅乐迪·菲里德,父亲所在的家族法瑞斯·川德。
但尼克父亲并非法瑞斯家族的直系,所以在他的姓氏里,并没有川德俩个字。
“再说吧。”艾欧又安慰道:“我只是提醒你这个可能性,尼克。不过说实话,我个人认为,塔尔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人选,毕竟千年前,秘法之王圣西·赛尔斯·派罗也并非生来就拥有王者的荣耀。”
“是的。”尼克说:“君权神授,他变成了最纯粹的能量导体,并且通过自己无畏的勇气、努力,才得到了这个位置……”
“有时候我觉得,血统虽然可以沿袭,但贵族们喜欢强调的,什么高贵的地位,与生俱来的素质……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废话。”
尼克又道:“根据伍德大师研究出的遗传学论证,为保持血统的纯粹,而进行近亲通婚的家族,反而遗传病会比较多。”
艾欧笑了起来,把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侧过手肘,让尼克挽着,彬彬有礼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相信遗传在某些人的身体里,还是起到不小的作用,譬如说性格与血性。”
“应该说是家族教育的直接结果。”尼克的心情好了些,笑了笑道:“我想去拉斯法贝尔的教堂看看黄金之柱,走吧。”
拉斯法贝尔曾经是秘法王驾临并传道的最后一个圣城,它的教堂辉煌无比,历任耐色瑞尔的统治者结婚,登基都在此地。
它有一个极其浪漫的名字,名叫西斯廷纳寺,在通用语中,意为风信子诞生之池,而风信子的花语是“令人感动的爱”。
耐色人叫这里为“爱情之初”,传说在西斯廷纳寺内结婚的爱人,永远不会分开,事实上也证明了,在此地缔结神圣婚姻的配偶,一生无不幸福美满。
西斯廷纳寺坐落于贝林山侧峰之巅,朝着东南面延伸出巨大的宽阔的平台,山上种满了春罗树,而平台上是一望无际的水生风信子。
这种风信子的水生品种十分亲水,必须浸在浅池中方能存活并良好生长,尼克与艾欧沿着水边的道路走向西斯廷纳寺。
“每年巫日的时候。”尼克朝艾欧解释道:“整个拉斯法贝尔的人,包括一些法门的住民,都会到这里来参加祭礼。”
艾欧道:“拉斯法贝尔这么大的圣城,居然没有主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的。”尼克轻轻道:“已经有好几百年了,一直是多米安牧师代为管理。”
尼克心情复杂无比,如果说这一幕曾经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过,应当是学首海拉亲自来到此处,在一个晴朗的天空下,风信子绽放,秋日微风与枫树飘零的细碎黄叶中,万民敬仰,自己在先知面前跪下,接受大预言家的册封。
然而万万没想到,重回西斯廷纳寺的一天,居然是在这么一个夜晚。
整个拉斯法贝尔仿佛已经入睡,尼克进入西斯廷纳寺的大门,一名牧师正在圣殿中央读书,看到他来了,马上放下扫帚,张开双臂朝他走来。
“我亲爱的尼克——”多米安牧师哆嗦着上前,他已经有将近七十岁了,小时候尼克每年来此地度假,总会来看看这位老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