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曙光出现在群山之巅,尼克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川德罗宾横抱着他,一边下达命令,一边穿过回廊下来。
尼克半睡半醒,艾欧接过他,用毯子裹着他穿过满是露水的山林,尼克一直靠在艾欧的身上打瞌睡,直到耀眼的阳光消失。
恍惚中眼前有流星划过,尼克胸前的吊坠隐隐闪烁。
“被诅咒的孩子,他们都这么叫你,你甘心吗?”身材魁梧,面容却藏在阴影里的男人冷冷问道。
一个五岁的男孩背着一个小女孩,脱力地摔在灼热的沙丘上,白色的发丝如同被烤焦一般失去了光泽。
“救救我们……”那是濒死的幼兽才能发出的哀鸣。
“只能救一个,活下来的那个人要跟着我去当刺客。”男人不为所动,那女孩已经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救我…不,救救她!”男孩抓住面前男人的脚踝,眼睛里带着生的渴求。
男人叹息一声,蹲了下来,给男孩喂了口水,说道:“你可知道那旅店老板没有冤枉你们,钱让这小姑娘偷走了。”
男孩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疯了一样地去扒她衣服,男人也不回避,静静地看着。
“为什么不说……”白发男孩抓着钱票,背对着男人不肯回头。
“有的人天生就是孤鸟,注定孤独一生,她是,你也是。”
“……带我走吧。”
虽然看不见男人的脸,但他在笑,笑得很满意,牵着男孩的手消失在沙尘之中。
尼克的灵魂不停下坠,恍若跟随着那碧蓝色尾焰的流星一起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不需要。”十二岁的卢修斯冷漠地回视庭下的大预言家,道:“母亲,你不要告诉我,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开一个玩笑。”
“卢修斯,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会用它开玩笑。”拉斐尔握着星盘吊坠,白发如瀑拖在地上。
“命运把他送了回来,让你们相爱。”拉斐尔温柔道,“你很强大,但也需要一个依靠。”
卢修斯冷笑,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刺客庭的长老们在上面一言不发。
最中央的高台上,大长老伊瓦尔沉声道:“拉斐尔,你不能好好说话么,你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疯婆子。”
“预言就是这样。”拉斐尔无奈的说,“不管我之前做的如何不好,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卢修斯。”
卢修斯望向高台,伊瓦尔沉闷的笑声响彻刺客庭,他笑道:“预言么,信命者终被玩弄,无信者一片坦途。”
“科曼索,不必事事唯我马首是瞻,耐色瑞尔南部正在谋划叛乱,你随拉斐尔去密城的路上,随手把几个赏金目标解决了吧。”
卢修斯垂头听命,露出一个小小的发旋。
流星划破长夜,密斯卡沃伦荡开层云,疾速驶向南方。
拉斐尔在儿子身后指着大地上的一片灯火,笑道:“那儿就是法瑞斯领的法门古城,尼克就在这长大。”
庞大的魔能随着密斯卡沃伦的移动被抛射出去,在空中形成绚烂的奥术彗星雨,法门城已经近在眼前。
卢修斯隔着屏障,在氤氲的魔力网中描摹尼古拉斯的眉眼,他打断母亲的喋喋不休,冷漠道:“你们为何不让我去见他。”
大预言家沉默,复又道:“我们都是蜘蛛网上的可怜虫,哪根细线的振动,对于我们都是天翻地覆。”
卢修斯的狼头纹身一闪,不耐烦道:“说人话!”
拉斐尔悲伤道:“命运在改变,他的骑士长已经注定,卢修斯,你没机会了。”
法门古城转眼被掠过,远远的落在脑后,地面上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而那微光,也随着拉斐尔的话语熄灭了。
白发刺客忍不住去摸发尾的徽章,喃喃道:“有一只鸟儿……”
浓重的黑雾包围了那颗流星,黑雾中仿佛有一双眼正在窥探着,黑暗的力量无声而至,尼克才猛地醒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正抱着尼克,给他递了一口热水。
“是我。”艾欧道:“金去前方侦查了,罗宾在统帅中军,卡卓焱和他的军队掩护后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尼克喝过水,觉得有点冷,不由得裹紧了毯子。
艾欧答道:“已经是法门平原了,远处的那条河就是布尔哈通河。”
黑雾铺天盖地,他们离开了拉斯法贝尔地区,进入了帕拉塞尔苏斯的势力范围,尼克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是在西斯廷纳寺里睡的,一早上不知不觉,已经抵达了这里。
“主教阁下。”一名背着盾的年轻骑士过来,说:“罗宾骑士长吩咐,库布为您服务。”
“请您告诉川德罗宾我醒了。”尼克认出这人是川德罗宾的副手,挺直了腰背,说:“让他不必顾忌行军速度,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库布回到队伍中间去传信,下午,军队开始急行军,他们穿越了整个沼泽林地,进入平原道,转而向西北,晚上在平原上扎营。
尼克看得出士兵们都有点不安,毕竟黑暗里的恐惧力量太强了,令所有人无形中产生了疑虑。
尼克在金的陪同下,走过整个军营,并释放出圣能,驱散了笼罩于军队上的疑云,并为受轻伤的士兵们治疗,分发圣水驱散疾病。
翌日他们再出发,经过足足两天的行军,终于抵达了原本作为法瑞斯的经济交通枢纽的法门城百里外。
此刻的法门已成为黑暗的废土,活尸在平原上游荡,无目的地四处走动,川德罗宾传令下去,他们就在一个山坡上扎营。
这次前来的军队足有两万五千人,包括川德罗宾率领的从卡玛拉领带来的两万骑兵,以及受塔尔召集而来的贵族私兵和王国卫队。